‐‐如果到了世界上最迷人的地方,仍然不能被感动,到底,哪里才是快乐的天堂?
‐‐如果怀抱了别人想要的一切,却仍感觉一无所有,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拥有?
‐‐天堂的距离,会不会比法国远?拥有的份量,会不会比付出多?
费琦自问自答,理不出头绪,颓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突然,一股奇异的感觉,像一只美丽的羽毛,飘晃过她的眼前。
费琦仰起涨满疑惑、沉重的头,一只t恤上的哈瓦那,正透过对街一家猫咪精品专卖店的橱窗,对着她露出幸福的微笑。
那是一件和岩也拥有的,一模一样的t恤。
她冲到对街,喜孜孜地将t恤买下。像个孩子一样,将它摊在自己的身上,感觉一种熟悉又安全的温度,正暖暖地熨贴着自己。
费琦一向最不缺的就是衣服,然而,在那一刻,她竟然因为买了一件t恤,让自己感觉无比幸福了起来。
抱着t恤的一瞬间,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拥有的份量,其实并不重,它只是一份可以贴心的感觉。到天堂的路,或许也并不远,只要顺着那个心被不由自主吸引而去的方向。
距离费琦只有几格橱窗的斐丽,贴着婴儿用品店的橱窗,正对着一件件可爱的炒炒装和婴儿用品发着愣。
「阿丽!妳是哈丽吧。」一个黝黑魁梧,蓄着小平头,脚上跋着一双凉鞋,肩膀上扛着一个小男孩的男人,隔着橱窗,在店里对斐丽热络地喊着。
阿丽,这是一个距离她已经好遥远、好遥远的名字。
只有一个人从小就喜欢这么叫她,而且每一次,都放意把阿丽喊得像小狗的名字「哈丽」,把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取乐。
「阿烈。」斐丽用灿烂的笑容彩绘自己黯淡的落寞,她怎么可以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让自己看起来不快乐、不光彩?
「都十几年不见了,妳还是老样子。」阿烈说。
还是老样子?我为了理想,离乡背井十几年,现在看起来,竟然还是老样子?
难道他没看出我的神采?他没看出我的优渥?他没看出我的美丽?他没看出我的不同吗?
斐丽十分受挫。她忽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
「你搬来台北了?」她强迫自己,要坚持着角度最迷人的微笑。
「没有,我在高雄老家开了一间工作室,帮一些智障或失聪的孩子,制造些特殊的书桌或家具。总而言之,还是做着没出息的工作。」他慡朗地说着,很快乐的样子。
‐‐原来,从前说的话他都还记得。
斐丽将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的脸,转向阿烈肩膀上的小男孩。
「这是你的小孩吗?」
「是啊,老二都快出生了。小勋,叫阿丽阿姨!」男人用粗壮的双手,摇晃着肩膀上小男孩的小手。
「阿丽阿姨。」小男孩并不怕生,灵活而大方。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极了他的爸爸。
‐‐将来,他也会长成一个结实魁梧的大男孩吧,他应该也会像当年他的父亲一样,慷慨地挺出他的胸膛和生命,来保护他所爱的女孩吧。
那一年,斐丽刚满十八岁,即将入伍的阿烈为了她,和眷村里的几个不良少年,大打出手。几个混混合力将他打得遍体鳞伤,直到巡逻的警察发现了,所有的人才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