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指了指里间,小声道:
“刚睡下,金姨娘若有事的话跟我说,等她醒了,我再转告她。”
金娘摆了摆手,道:
“既然她睡了就别去打搅她,我并没有什么事,只是一个人坐在家里怪闷的,想找个人说说话。让她睡着吧,我走了。”
绵绵正要送金娘出去,听见里面婧姝的声音:
“绵绵,是不是金姨娘来了,你让她在外面坐会儿,我穿了衣服就出来。”
绵绵只想让姑娘多休息会儿,她生怕累着姑娘,金娘说要走,她正巴不得她走,没想到姑娘会挽留她。
“姑娘,你睡着吧,金姨娘说待会再来,不打搅你休息了。”
金娘并没有要走的时候,听了绵绵的话,心里自然很不舒服,一个做下人的居然撵她走,金娘伤感不已。住在附上的日子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丫头们对她不敬,上头视她为无物,她完全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一日三餐皆是冷食,丫头们拉长着脸,星远总是不回家,即使回家也不愿意和她同床而卧,金娘暗夜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她见四少奶奶是个讲道理的,也就只能来找她说说话,解解闷,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把心里的郁闷对四少奶奶说,生怕传到上头耳朵里,说她咎由自取,应有此报。
“金姨娘,你来了。”
“四少奶奶。”金娘笑着走上前去,拉着婧姝的手,端详着她,道:
“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你还年轻,注意修养,身子肯定能恢复的跟从前一样。”
“多谢姨娘关心,我病着的这几天,你天天都来看我,怪过意不去的。”
“这又有什么,以后咱们就是妯娌了,妯娌就像是姐妹,你有难我当然会来。人都有落难的时候,将来如果我有难,四少奶奶也肯定会来帮我的。”金娘笑道。
婧姝点着头,说:
“言之有理,人与人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扶,如果没有大的恩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混过去吧。”
金娘黯然的低下头,揉搓着手上的帕子,半天挤出一句话来:
“不知三爷娶的新妇性子如何?如果是像四少奶奶这样的,就是我前世修来的,如果不是,我在这个家里就更加没有立足之地了。”
婧姝没有想到金娘会对自己说这个话,可见她的压力有多大,她在屋里煎熬的很,那些丫头全都横眉竖眼的,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她是有多痛苦。婧姝同情金娘的遭遇。
“别胡思乱想,三爷娶的人是大家闺秀,听大娘说长得可文气了,又断文识字,父母也好,特别是母亲,大娘说,孙小姐的母亲一看就知道是温柔贤淑的,女儿像娘,想必孙小姐也是那样的。所以你大可放心,她一定会待你好的。”
金娘仍旧低垂着脑袋,她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对婧姝说:
“大娘只见过她一次,难道真的知道她的性子脾气了?她是名门闺秀,又是家中独女,怎么可能不骄横?听说她的爹娘还是在四十岁上生的她,肯定视若珠宝,她肯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好的,眼里是没有人的,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她不把我当丫鬟使已经算好的了,说不定我在眼里连丫鬟都不如,只不过是摊烂泥罢了——”
“你别这么说。”婧姝见金娘把自己贬低成这样,忙安慰她。
绵绵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她觉得金姨娘的担忧不无道理。
“四少奶奶,我知道在这屋里,人人都看不起我,只有四少奶奶对我最好,如果有来生,金娘一定报答你——”
婧姝打断金娘,故意绷着脸,生气的说:
“我不是要你报答才跟你好的,我是把你当知己看待,你不应该自轻自贱,无论进来的人怎么样,你只以礼待她,她又能奈你何?虽说她是妻,你是妾,论名分她在你之上,可说穿了大家还不都是一样,你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她能做的,你也能做,你何必妄自菲薄,觉得自己比不上她。你只不卑不亢就行了,如果缩手缩脚,她就当你好欺,就会欺负你。再退一步想,她是人,你也是人,莫非她有三头六臂,你要那样怕她?”婧姝的话是具有说服力的,不但金娘觉得对,连绵绵都暗自点头,觉得姑娘说的都在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