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个月伙计都会去外地买朱砂,这一项是预支给伙计买朱砂用的。”
婧姝想了想,说:
“为什么买朱砂只用去二十两,我们家还有一个燃料房呢,每隔一个月买一次朱砂为什么只用去二十两?”
刘铁声音清脆,吐字清晰的对婧姝说:
“这一项纪录的只不过是伙计们在路上的用度,比如住客栈的钱,吃饭的钱。”
听了刘铁的话,婧姝忽然想起一件事,只见她说:
“我记得前几天底下有人埋怨,说预支款根本不够用,说的是不是这个?”
刘铁拿眼睛瞥了瞥坐在边上的纹茜,不敢吱声,婧姝见状就什么都明白了。几天前大娘带她到铺子里去熟悉环境,无意中听到几个卸货的伙计埋怨,说预支的款项不够用度,那几个伙计都是跑长途的,所以婧姝觉得他们应该就是去外地买朱砂的那几个人。
“五姐姐,预支款我们是不是应该多加几两银子上去?”
纹茜猛的抬头,看向婧姝,嗡声道:
“为什么要多加几两银子上去?”
婧姝道:
“如今天寒地冻,经常会耽误路上的行程,一旦误了行程,就要在客栈多待几日,如此就需要吃喝用度,伙计们埋怨二十两银子根本不够花,所以我想再加五两上去。”
纹茜看着婧姝,冷笑着说:
“四少奶奶到会见花献佛。”
婧姝笑了笑,说:
“我不是见花献佛,拿着官中的银子当好人,而是伙计们确实有这个需要,原本想等大娘回来禀明了她老人家之后再做决定,可大娘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而伙计们再过三天又要去外地进朱砂,如果等大娘回来之后再做决定要不要加五两银子上去,伙计早就走了。”
其实加银子的事纹茜早就知道了,伙计们闹了几次,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纹茜就是不肯加银子,要不是婧姝正好在铺子里听见伙计发牢骚,加银子的事恐怕永远都不会执行。当然这样的事是不会让大太太知道了,纹茜会拦阻。
“四少奶奶,我看这个事还是缓一缓,等大娘回来之后再做论断。”纹茜道。
婧姝从种种迹象发现凡是要用钱,纹茜就拦在里面,或者压下来,所以有些事情大娘不一定知道,若等大娘回来之后再做论断,去外地买朱砂的伙计早就走了,而他们想要增加路费的要求没有达到,说不定会出什么事,试想这么冷的天如果碰到大雪封路不能前行需要在客栈里多住几日,而伙计们身上的银两又用完了,这个时候是很容易产生不安的情绪的,人在烦躁不安之下可能会做出不好的事来,所以婧姝觉得满足伙计们的这个要求会去除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只是不知道纹茜怎么想的,死活都不肯给伙计们加这区区五两纹银。
婧姝把其中的道理跟纹茜讲了,纹茜心想,人都说姚婧姝聪明绝顶,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四少奶奶若要一意孤行,我是不依的。”说完,纹茜抱着胳膊坐在那儿,一脸怒容。
婧姝没有给她好脸色,抱着胳膊站在那儿,声音不大,但却一字一顿的说:
“现在当家的人是我,由不得你依或者不依。”
“你——”纹茜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伸出一根食指差不多指到婧姝的鼻尖上,咬着牙恨道:
“姚婧姝,你给我听着,在这个家谁都别想强出头!”
婧姝丝毫都不畏惧,浅浅一笑,说:
“五姐姐今儿个说的话我就很不明白,什么叫强出头?谁又想强出头了?既然大娘临行前把总管钥匙交到我手上,那么这个家就有我来当,凡是跟我作对的人就是跟大娘作对,凡是我说什么都要驳的人就是驳大娘。加上去的只不过是区区五两纹银,这样既可以调动伙计们干活的积极性,又可以避免很多隐患,我想如果碰到大娘也会这么做的,五姐姐你为什么不从大局考虑呢?”婧姝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不过同时她又知道这番话肯定会让纹茜觉得很不愉快。
果然如此,纹茜就像疯了似的对婧姝一顿呼喝: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旦手上有了点权力就耀武扬威,想怎样就怎样,想干嘛就干嘛,我跟在大娘身边出生入死这么久,大娘临走的时候怎么不把总管钥匙交给我,那还不是因为你嘴甜,会拍马屁——”
还没等纹茜说完,婧姝一脸严肃的打断了她:
“五姐姐如果不服,当初为什么不跟大娘说,而等大娘走了之后却在这里大呼小叫?”
纹茜冷道:
“你是说我没资格当这个家?”
婧姝学纹茜的样,也冷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
此时只见纹茜拿起一只茶盏就往地上摔,冰玉愕愣的看着她,摔了第一只茶盏,纹茜又摔第二只,摔了第二只紧接着又摔第三只,直到把鸡翅木茶盘上的茶盏全都摔完,才停下来。冰玉看得目瞪口呆,从小在府上长的冰玉见多了主子生气的模样,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五姑娘这样的,她该有多气,才会拿这些精致的茶盏来出气。此刻冰玉最担心的人是四少奶奶,她生怕瘦弱的四少奶奶受不了大发虎威的五姑娘,吓得不知所措,然而令冰玉惊讶的是,四少奶奶并没有害怕,而是十分的平静的看着怒发冲冠的五姑娘撒泼。
发作了一通,许是累了,纹茜跌坐在炕沿上,胸口一起一伏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