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一辈子?还是她的一辈子?”萧樾忽然嘲讽的冷笑出声。
武青林的眼神略一黯淡,他已经站直了身子,款步走到了旁边。
一片梧桐的叶子不知道何时落在了窗台上,上面有被虫蛀的孔洞,看上去极不协调。
萧樾踱步到那窗前,低头看着那叶片上的纹路,语气讥诮:“试想如果今天你就这么死了,那你这一辈子就算到头了,可是武昙呢?你留下她,让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你提前给她伪装好的那个完美的世界里,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
武青林盯着他的背影,一时无言以对。
“你死以后,那些暗算,那些冷箭,谁还能继续替她去挡?”萧樾继续往下说:“所以醒醒吧,这世上最残忍的事,不是你要逼她去认清和面对那些残酷的真相,而是你让她活在幻境里,至死都得不到一个真相。明枪暗箭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迷途而不知,在荒唐和暗算中浑然不觉的过一生。”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和武昙相处的久了,萧樾就越是觉得自己就连对她上辈子经历过的那些事都开始耿耿于怀。
他不能把那些往事告诉她,毕竟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既然她没有那段不堪的记忆,他也就没必要让她知道,还要徒增伤感,可是前车之鉴,只要想到她前世在被人蒙蔽的情况下所经历的那些利用和背叛……
都会觉得胸中窒闷和不忍。
虽然他和武青林的初衷目的都一样,都只是想要护着她一生顺遂,可是,相较于将她做一株菟丝花一样的娇养起来,他反而会觉得叫她清楚明白的活着……
这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和保护!
她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也有她自己去选择和面对一切的权利,不是么?
武昙说是去更衣,但却一直也没有找过来。
这边武青林的情绪有点失控,暂时需要冷静,萧樾就撇了他,先独自出门去了武昙那。
彼时两个丫头已经服侍她泡了热水澡,又把她扶到床上。
蓝釉拿帕子在给她擦头发,青瓷端着碗姜汤坐在另一边,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喝……
因为是在晚上,这会儿武昙身上还只穿着中衣,青瓷怕她着凉,又拿了床被子给她围在了身上。
武昙也不吱声,紧裹着身上的被子,一眼看去还算正常,就是闷不吭声,目光游离的样子又暴露了她此时魂不守舍的状态。
“主子,您怎么了?是着了凉么?不舒服的话,奴婢喊燕北过来给您看看?”青瓷觉得不对劲,一边喂着姜汤一边试探着问。
姜汤熬得很浓,青瓷一激动汤碗就凑得近了。
武昙被那热气一呛,眼眶里突然好大一滴泪猝就那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啪嗒一声,砸在青瓷端着的瓷碗里。
“主子……”两个丫头都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刚要冲出去叫人,外面萧樾却正好推门走了进来。
陈年的破房子,房门都年久失修,即使他动作还算优雅,开门的动静也依然很大。
同时有冷风从外面灌进来,主仆三人齐齐的抬头。
青瓷两个连忙站起来:“王爷,主子她……”
想要说话,萧樾却挥挥手:“都下去吧。”
两个丫头于是就只能把话生咽下去,恭顺的暂且退下了。
武昙裹着被子坐在床边,脸上表情有点木的盯着萧樾的一举一动。
萧樾款步走到床边,在她面前站定。
他这样站着,落下的阴影庞大。
武昙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低下头闷声的问:“我大哥呢?”
萧樾沉着脸,盯着她的发顶,开场白却直白的让她猝不及防。
“你怀疑是本王做的局?”他问,语气笃定。
武昙只觉得头皮一麻。
她猛然抬起头,和萧樾冷沉的视线对上,下一刻就心虚的又垂下头去,咬着嘴唇,轻声的道:“我……不敢怀疑!”
不是不怀疑,是不敢承认!
从事发之后她脑子就一直没停过,通过眼前发生的事,一点一点的推演,最后得出来的不过就是两种可能——
一种,幕后黑手是掌握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他们的亲生父亲武勋,另一种,就是手眼通天到已经屡次让她见识过厉害的晟王萧樾设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