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怜星带着江曙走街串巷,沿着一条老式夜市街走,街道吵吵嚷嚷,充满市井气息,不知不觉盒子里的章鱼小丸子已经吃光。
两人继续向前走,街边蛋烘糕的奶香味,烧烤的孜然味,爆米花的甜味食物被加工后的气味飘进江曙的鼻腔里,是平日不喜欢甚至有点不太习惯的味道,但此刻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甜。
江曙突然觉得,在这种地方逛逛又没什么不好,即使途中好像闻到了下水道的味道,可也正是这种真实感,让她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状态。
两人并肩走着,街边商店透出柔和的光,光线落在季怜星的光洁的脸颊上,晕了一层薄薄的色彩,将她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清瘦美丽。
“贴膜贴膜,十五十五,全场十五”贴膜小哥旁挤满了人,拿着小台灯专心致志把膜贴在手机上,小小一个摊子,生意好像还不错。
季怜星瞥了一眼小摊,说“我高中毕业那个暑假,摆摊贴过膜。”
“是么?”江曙没忍住多看了贴膜小哥几眼,再看看季怜星,好像很难把他们联系起来,“说说看?”
“啊”季怜星回忆起那个遥远的夏季,她在那个小县城的中心广场摆摊,总是很晚才回家,回忆着,嘴里也说了出来“第一天只有两个客人,还都贴歪了,没收钱,倒亏。第二天手法娴熟了点,也细心了点,赚了40块,整个暑假吧,赚了两三千块。”
好遥远啊,真的好遥远,她想起十八岁的自己,三点一线的生活,家、医院、广场。
在那个炎热的夏季,她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2820元,那是她人生中迫不得已的第一桶金,也是那第一桶金,让她明白了金钱也不是万能的。
2820元,对于母亲的医药费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即使后来大伯愿意借钱,几十万砸进去,母亲还是没熬过白血病,在那个夜晚扔下了她。
她是记得的,那个晚上,母亲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唇翕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伸过来一双瘦骨如柴的手,死死拽住她的头发,用脑袋拼命撞着她的额头。
她的脑袋被撞得很晕,晕眩的同时还夹带着眼泪,哗啦啦地流。
人生十八年,从未见过母亲情绪如此激动过,那是一种病死前抑制不住的悲恸,她明白,母亲说不出话,撞她额头想告诉她,她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哦,记忆真是太远了,画面在脑袋里一闪而过,有些细节渐渐不清晰了。
“所以你那时候很缺钱,是吗?”江曙清越柔和的声音送进季怜星的耳朵,夹带了一点闹市的杂音。
“嗯,是。”季怜星叹了一口气,气息极微。
“那现在呢?”江曙侧目去看她,心里大概也有了个猜想,季怜星去驻唱也有可能是因为缺钱。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你还差多少钱?”江曙隐约觉得她可能还欠。
“四年助学贷款,三万二,朋友那里借了两万,零零总总可能五万五吧,不过这些都不着急着还,我上班加上驻唱,很快就能还清。”
“我可以帮——”
江曙话还没说完,季怜星就已经打断她“不不,江总,希望您不要误会,25万之后,您不需要再帮助我了。”她看着江曙,语气坚定“我有手有脚,可以赚。”
若不是那25万大伯要得急,她其实也不会接受江曙的帮助,从江曙那里拿钱,让她感觉有点像乞讨,即使是江曙主动愿意。
江曙思考了一下,没再继续坚持,“挺好的,你有你的想法。”
两人逛到将近十一点,街道行人逐渐变得稀零,李向彦那边终于打来电话,问江曙人在哪。
江曙报了地址,让李向彦把车开过来。
挂了电话,江曙说“我有一个朋友,李向彦,等会儿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季怜星其实很想说我认识,而且经常听说,之前还以为他是你老公来着,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以前江曙不明白,李向彦为什么这么能叭叭,不知道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有时候说起话来嘴巴就停不了。
她现在明白了,社交牛逼症这个词就是为李向彦量身定做的,得了这个病就忍不住要叭叭叭。
她和季怜星站在街头,看到那辆黑色超跑招摇过市,最终停在她们面前。
怎么都没想到李向彦摇下车窗对季怜星说的第一句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