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天定可成双,隔纱暗语费思量。
当时明月作图画,曾经沧海弄篇章。
与卿诗歌自有意,为君折花非闻香。
争耐反复听不懂,从此路人暗悲伤。
怜筝公主自被“尤先生”从白云山抱回来后昏睡了半日,此后便少言寡语,不几日便做出了起驾继续北巡的决定。这一支在洛阳逗留了太长时间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起行,船帆高扬,向着清凉的北方行进。独立船头,窦慠叹了又叹,难不成这未来一年的时间,他都得独自玩赏这风烟呼啸,尘沙滚滚的北国风光?
洛阳城西,城门口一辆宽大的马车背阳停靠,车夫懒洋洋地躺在车辕上,用一顶草帽遮住了脸。枫灵一身灰布衣服当风而立,见到远远的两匹快马驰来,不禁微微一笑,反手捅了下车夫的肚子,后者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田谦,准备启程。”枫灵回头笑道。田谦没脾气,只好整理整理衣襟坐好,待那两位本应北上的公主沉默地下马、上马车,待那悠闲自在的主子合计了半晌还是上马车坐好,田谦狠狠一挥马鞭,算是踏出了西行的第一步。
出了城,一路上颠颠簸簸,全靠着田谦一路上赶车,煞是辛苦。这车上带了五个女眷,不消说,两位借口想去西南看看的公主是在的,化身“尤晋”的杨枫灵是在的,恢复了女装的爱笙是在的,还有一位因腿伤而动作不灵的尘儿姑娘,也是在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执行“密旨”。枫灵叹得百转千回,带着这么几个麻烦精,这密旨还怎么执行。
还好,路上也算是相安无事,马车经过尤晋改造十分舒适,乘坐的人在其中端坐如常,喝茶看书,倒是各自相安。就是几人间极少言语,除了枫灵偶尔和尘儿手谈几局外,另外三人都是各做各的事。
驾车的马都是京里带来的千里名驹,而长洛之间的官道也是平整得很,几人日行百里,夜里就寻了路过的城池里的客栈住下,十几日便到了长安附近。
本想着入夜前能进城入住,却不料中途遇到了场秋雨,道路也变得泥泞了起来,速度就慢了,夕阳下了山,一行人也没能到长安。直到月上树梢,零星出现,才隐约看到了点点灯火。
“已经晚了,”枫灵皱了皱眉,对田谦说,“就算是到了也进不去城了,前面似乎有灯光,应该有客店,不如就在城外过夜吧。”田谦称是,向着那灯火而去。
果然是家小小的客店,几人下了马车,进了厅堂。惜琴似乎是不高兴,步履匆匆,走在最前面,一个没看清,撞上了转身走来的一个少年。
“你这人……”少年皱眉斥道,抬起头时却住了嘴,看着惜琴愣了。他高出惜琴一头,锦衣黑靴,腰间佩剑,看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惜琴头也没抬,只抬手一扒拉:“滚开!”随后便奔那掌柜的去了。紧跟在后面的田谦见状苦笑,向那少年一拱手,道了声“抱歉”就也向着掌柜而去。少年呆立了一阵,不知所以。
余下四人进门正巧听到了掌柜问话:“客官要几间房?”
枫灵走上前去准备答话,却被打断——“掌柜的,一间房!”背后一个轻灵的女声传来,随后是一锭银子“嗖”的一声擦过枫灵耳边垂发落在了掌柜面前的桌子上。
枫灵诧讶回头,却只看到了一个裹着灰色斗篷头带斗笠掩着面纱的女子。穿得如此严实,可看身形步伐,此人年岁应当不大。
呵,这么穿应该是为避人耳目,可这么一身,反而更叫人注目了。枫灵想到此处不觉好笑。这一笑失了神,直到看着掌柜叫小二领着那女子上楼她才恍然,客房,少了一间。
“掌柜,订房订房,我要六间房。”枫灵急忙开口。
于是问题出现了。
“可是……刚才那位姑娘订了之后,就只剩下五间房了。”
一路上因为身份和表面上的性别的差别,一行人每到一家旅店就是出手阔绰地一下要六间房,一人一间。
而如今只有五间,就意味着,至少有两个人要同房而居……
“其实客官们可以要三间房,两人一间。”掌柜的说。
“不行!”众人异口同声
“客官,不如这样,”掌柜是个心肠很好的人,“您和这位大哥一间……”
“不行!”三个人异口同声,是怜筝、惜琴还有爱笙。尘儿迷茫地看着几人的表情,田谦抬起头看了看夜空。
“唔……那么,”掌柜看了看惜琴,又看了看怜筝,觉得这两人穿的衣服布料差不多,”那么这个红衣姑娘和这个粉衣姑娘一间房?”
“不行!”被点名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枫灵眼皮一跳,心想这两人虽不是水火不容,却都是娇气惯了的公主脾气,一旦针锋相对起来,这客栈的房顶算是要不得了。
“那这位姑娘和这位红衣姑娘一间吧。”见枫灵摇头,掌柜不死心地继续提议,他说的是爱笙和惜琴。
“笙儿脾气好,惜琴一向也不为难她,两人同室也应该还好……”枫灵被这个提议说动了。
“哦?这样?也不错,呵呵,”惜琴笑吟吟地走到爱笙跟前,拖起爱笙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那,今晚,笙儿是否愿意与我同房呢?”
枫灵拍了拍前额,在爱笙复杂的眼神中放弃了这个想法……
思来想去,最终,枫灵要了床被子,力排众议,独自一人走向马车。
夜凉如水,众人都安顿好睡下了,枫灵怎么都睡不踏实。
尽管马车宽敞,容她一人睡下绰绰有余,但不是通风不畅就是夜风阵阵。辗转反侧,她坐起身来,考虑着要不要去柴房借宿。还好是我来了,若是其他几人在这里受苦我定是不忍。枫灵自我安慰。
她点起灯,恰好看到灯下一本公案小说,不由低声笑笑。公案小说中诸多奇案都是借助神佛抑或是因为那犯案恶徒的愚蠢而破获,说实话,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当年在幽州帮着父亲杨尚文断案的回忆有趣。心念于此,不禁追想起来,枫灵忙找了本棋谱,借着打谱来赶走从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