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夜。
杨府诸人齐聚一堂,座次上与上回中秋宴有些微不同,杨知庆与王婠分别坐在老太太两旁。杨寿雁和杨钰沛虽第一次不在杨府过年,整个年夜饭却丝毫不显冷清。
“不愧是出自王家的娘子,婠姐姐与我们就是不同。”禾娘子笑容灿烂,她今日穿了件鲜艳的衣裳,披了金丝小袄,浓妆艳抹,花钿绛唇,甚是娇贵富态。
她知王婠这回做了老太太满意的事,在老太太跟前说几句她的好话错不了。
“婠娘这回确实做得不错。”老太太对王婠料理家事的能力甚为满意,想不到平日里事不关己,做起正经事来倒是井井有条。
“行事不过按照规矩常态罢了,王婠不敢居功。”王婠语气淡淡。
杨知庆举起酒杯,“来,祝杨府兴兴向荣,阿娘健康长寿。”
诸人皆兴致满满举杯……
这是荆词第三次见杨知庆。这个生父不喜亲近她,自她来到杨府第一日同她说了一句“不准妄为”后,对待她便无痛无痒,视若无睹。正好,反正她也不喜欢他,各不干扰就对了。
“咱们待会儿去放爆竹吗?”荆词对旁边的杨薇娍道。
杨薇娍摇头,语气颇为不屑,“那是小儿玩意,你都多大啦?”
荆词撇撇嘴,见说不动三姐,她转向另一边的李谌,“去吗?”
“四姨玩心可真大,”李谌揶揄,“要是让我母亲知道了,非说教你不可。”
她无奈,只好闷头吃菜,杨府个个如此,真是无趣。
…………
年夜饭过后。
荆词安安分分呆在筎院,给筎院一众丫鬟们分发岁钱。
荆词让筎院上下全都进屋,接着让芳年发钱到众人手上。待将所有人的份发完,众人才知,芳年和青女作为荆词的近侍,得的钱竟然和众人一样,跟筎院的粗使丫鬟没什么区别。
“既然进了筎院,就是我的人,在筎院所有人一视同仁。”荆词脸上是她们鲜见的严厉,一众丫鬟们不禁讶异,这还是平日温顺的主子么?
“不要求你们为筎院赴汤蹈火,只希望你们能各司其职,安分踏实。我不会苛待婢仆,但也是个讲究赏罚分明的人。”
众人心里不由紧了紧,四娘子终于拿出主子做派来了么……
“芳年,另赏赐笔墨纸砚一套,”荆词看向芳年,嘴角笑意泛开,“见芳年如见我,不会识字写字,岂不丢我脸面。”
“谢四娘!奴婢这辈子会一心侍奉四娘。”芳年颇为激动,倒不是笔墨纸砚多么价值不菲,而是四娘说见她如见主子,这是多大的殊荣,无形中将她的地位提得极高。
“青女,另赏赐绢十匹。”
“谢四娘。”
众人皆露出羡慕的神色,十匹绢可比笔墨纸砚值钱多了,等同于二十套衣裳的料子啊,看来四娘子赏得最多的还是青女嘛。
除此外,得了额外赏赐的还有厨娘以及厨房里的小丫鬟。
“至于惩罚……”荆词抬眼盯着众人。
没得额外到赏赐的丫鬟们心里颤了颤,她们前段日子对主子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主子突然来这么一出,她们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荆词瞧着她们变了变的脸色,颇感满意,遂继续道:“大过年的,我不想惹了晦气。以后谁不想在筎院呆随时跟芳年说一声,不必惺惺作态,凡做事不上心者,一律按照杨府家规惩处。正反我是一院之主,杨府唯一的四娘子,纵使哪日再不受待见,这点教导贱婢的权利,杨府还是会给我的。诸位……都听明白了吗?”
荆词紧盯着众人,声色俱厉,全然不像平日里轻松随和的小主子。
“是——”大家连忙应声,紧张都写在脸上。
“下去吧。”
瞧着众人的神色,荆词心里更多的是无奈,这些奴婢真是……愚蠢。粗使奴婢终究是粗使奴婢,跟一二等奴婢没法比,更是不及长姐院里培养出来的青女千分之一。
在洛阳时她不曾有自己的丫鬟,不算太懂如何管理驾驭奴婢,可是这些事她在杨府短短几个月间都懂了。
她不傻,只是有的事她不想理,觉得不属于自己,与自己无关,可如今……她好像真的渐渐融入杨府了……连院子里的丫鬟她都想管理得服服帖帖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萧安所说,不将周围拾掇整齐,说不准看似不起眼的就是致命一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