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永年捏着手里的照片,面上带着淡淡的疲惫。
照片是从酒吧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截取的画面,像素低,画质粗糙,但勉强能清楚看到死者的正面。
“费队,我已经就信以诺提供的信息,去酒吧查证,他当晚的确是在酒吧内结识死者,两人一同离开,酒店前台接待也证实两人进入酒店时看起来都很清醒。酒店保安经理拷贝了大堂的监控录像……”刑。侦大队的小刘警员瞥见他脸上的疲惫颜色,自动将递过来的监控录像光盘收回,“我这就去看看录像里有什么线索。”
费永年抹一把脸。这几天媒体都在争相报导在建工地失火,致使十一人死亡,三十七人受伤,其中三人伤势严重,生命垂危,尚未脱离危险的新闻。高层人士交代在尚未明确死因,案件定性前,尽量不要惊动媒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尸检报告还没有递交上来,他只能从查清死者身份入手。
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不多,除了知道死者年龄在二十二到二十四岁之间,名叫“安琦”,背后有翅膀纹身以外,再没有任何与死者身份有关的线索。警。方失踪人口档案和指纹档案中也没有能与之匹配的结果。
“吴瑕,把这张照片多复印几份,分到各个酒吧、酒店,请他们协助警方调查,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照片上的人。”他叫住从旁经过的警员。
“是,费队。”
费永年起身,叫上新分来的大学毕业生,“跟我走。”
那年轻人受宠若惊,赶紧追上他的脚步,“费队,我们现在去哪里?案现场?还是法医实验室?”
费永年瞥了年轻人一眼,“我们去调查一下嫌疑人。”
年轻人高涨的热情并不受影响,“费队,可以让我开车吗?”
费永年在走进电梯的同时,将警。车的钥匙抛给他:“开稳点。”
两人驱车到信以诺经常出入的车友俱乐部聚会地点——本埠的一间豪华轿车改装厂。
夏日午后的阳光灼热地炙烤着地面,远远望去,空气因蒸腾的热浪而扭曲,路上鲜有人来人往,仿佛所有人都逃离这酷热,躲进室内,只余整座空城。
即使车内开足空调,年轻的卫青空仍然被车窗外斜斜射进车内的阳光烤出一身的汗来。
他刚刚从警。官大学刑。侦专业毕业,父母一心想安排他回都工作,离家近些,方便他们照顾。
他却有自己的打算。
“给我五年,倘使五年仍未达成我给自己设定的目标,就听凭你们安排。”他坐下来同父母谈判,为自己争取时间与实现梦想的机会。
“三年。”卫父瞥一眼满脸不舍的妻子,让步。
“五年。”卫青空坚持。
“五年就五年罢。可是节假日必须回来,不能借故不归。”卫父因知道把儿子逼得急了,恐怕适得其反。
卫青空如愿以偿,留在本城。他深知若听父母安排,回都在基层干两年,只要不出意外,他就会获得提拔,从此以后,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然而从今往后,难免要背上个太子党的名声,无论做出什么成绩来,总难逃背景雄厚,有捷径可走的议论。
他想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做出一番事业来。
只不过被分到市刑。警大队刑。侦二队至今,他一直没机会出外勤,始终被队长留在办公室里,翻阅案件卷宗,打印报告,协。查通知……
今天终于获得出外勤的机会,哪怕不是去现场,都让他兴奋。
费永年微微闭着双眼,为自己争取片刻休息时间。
他能感受到一旁开车的卫青空的兴奋情绪。当年他第一次和师傅外出办案时,内心也如同这一刻的卫青空,激动得难以抑制。然而等他到达现场,看到死者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永远停留在被杀害刹那、死不瞑目的表情,再激动的心情,也会沉重无比。
卫青空将警。车驶进停车场,白色雪佛兰幻想同满眼望去的豪车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卫青空有点挪不开视线。哪个男人不喜欢代表度与激。情的豪华跑车呢?身为小警。察的他也不能免俗。
费永年视若无睹地从一排排豪车中间穿过,大步走向汽车改装厂的正门。卫青空只好在心里说一声“宝贝回头我再来看你们啊”,然后加快脚步,跟上他。
改装厂的自动感应门在两人接近时左右滑开,一股清凉冷气扑面而来,有笑容可掬的接待小姐迎上前:“请问有什么能为两位服务的吗?”
费永年从上衣口袋中取出警。官证,向接待小姐出示:“我们是警。察,你们老板在不在?”
接待小姐保持职业微笑,“两位请稍等。”
说完转身拨内线电话,低声询问:“老板在不在?”随后放下电话,“两位这边请。”
她在前头引路,带领费永年和卫青空穿过舒适宜人的接待区,经过一扇厚重的门,进入到忙碌的改装车间。
车间里即便开足冷气,仍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浪。两旁靠墙的架子上,堆满各种不同规格的轮胎。车间中央停放着两辆汽车,一辆被银灰色防尘罩覆盖,不见庐山真面目,另一辆则被千斤顶架空,有人在下头进行改装。
车间里各种工具的声音时有时无,混杂着人声,十分忙碌的样子。
一个穿卡其色工作服,剪短短寸头,留着胡髭的高大男子从车间另一头走过来,“两位警。官好,我是此间的老板,鄙姓陈。不知有什么能为两位警。官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