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吉贞没反应过来,但他这个戏弄的语气,令她立即警觉起来,她要松手,温泌反而把她揽在了怀里,温热的嘴唇在她眼角碰了一下,又在她眉间一吻,他轻声说:”做的什么梦,都吓哭了。”
吉贞一愣,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眼角,果然有点湿意,可她完全不记得做了什么梦。此刻,依偎着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那些毫无头绪又挥之不去的凄惶都消失无踪,她想了一会,说:“好像梦见了野猪。”这个念头提醒了她,她一只胳膊挣脱出来,在他胸前摸索着,能感觉到衣服底下发热的肌肤,知道他没有受伤,她心头略定,说:“你身上好多血。”
“都是那头畜生的。”知道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昨夜,温泌握了一下她的手,很自信地说:“野猪而已,就算郭佶本人来了,我也能一刀给他开膛破腹。”
吉贞啐他一口,“别说这么血淋淋的事。”
温泌说:“我在行宫那夜,好像听见你弹琵琶了。”
瞎扯,吉贞想,隔得那么远。她没怎么用力,推了他一把,“是你的粟特美人弹的吧?怎么没看见你带她一起回范阳?”
“还给滕王了。”温泌捻着她柔弱无骨的手,漫不经心地说。
“也是美人,为什么要还?”
“滕王送的,我哪敢带在身边?”
吉贞抬脸看着他,“别人送的,就会带回去了吧?”
“兴许吧。”温泌看着她,眼里满含笑意,“喜欢就带回去。”
吉贞哼一声,知道他有意作弄自己,她作出一脸的不在意,脸颊贴在他胸膛上,感受到他的气息温柔地吹拂着她鬓边的发丝,她又说:“你喜欢崔娘子吗?”
“听说性情很贞静,”温泌回忆着,“上次在宫里见过,似乎长得也不丑。”
吉贞身体一僵,柔软的手陡然用力,还没来得及抽出来,被温泌牢牢攥住,他把她的手拉过来,在她掌心细细地吻着,她的力气又泄了,酥软无比,如春日里的残雪,无法抵挡地融化成水。温泌亲了下她的指尖,笑着说:“我那天回去就后悔了。”
吉贞知道他说的是浴池水畔那一夜。她另一只手在他肩头掐了一把,嗔道:“你敢回来,我大耳光打你。”
温泌“哦”一声。她穿的短袄,很方便,他的手从纤腰伸进袄里,贴着她的嘴唇,声如细丝,“我现在就解你衣服,你打不打?”
吉贞横眉,手扬起来,顿了顿,还没落下,被他猛然一扑,重重跌倒在榻上,昏天黑地的,她茫然四顾,看不见他的脸,伸手抓了一把,正触到他俯下的胸膛,衣服解了,触手是滚烫光滑的肌肤,突然涌上来的记忆,让她不知道该推开还接受,愣神的功夫,他压下来,在她的樱唇上咬了一口。本来是调情似的,很轻的一口,吉贞却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手轻轻搭在他肩头,抽抽搭搭哭起来。“你对我不好,”她又哽咽着,含糊不清地控诉:“你对我不好。”
“我对你不好?”温泌不想再提这些旧事,可她耿耿于怀,他不得不辩解,“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骂得那么难听,又是畜生,又咒我去死,我回嘴了吗?”
回嘴了吧?吉贞不记得了,她摇头,还是哭,“我不记得了,你肯定也骂我了。”她像个孩子似的,哭的肩膀颤抖,“我太生气了。”
温泌一颗心化作春水,又怜爱,又好笑,哪舍得再去争执,“我不好。”他笼统地表个态,又在她颈侧那些细微的伤口上轻吻,“疼吗?”
“不疼……”吉贞含着泪摇头,话音未落,她陡然拧眉,指甲掐进他腰肉,“疼!”一声惊呼后,她抓着他的腰,不适地挪动了一下,“你不能轻点吗?”
“嘘。”温泌在她红唇上亲了一口,算是安抚。她咬着嘴唇,闷声不响,隔了一会,才意识到手下凹凸不平的伤口,她的手他腰上来回摩挲着,“这是在河东受的伤吗?”她幽幽地问,嗓音还带点鼻音,格外软糯。
“嗯。”温泌无意再多说。
“你不是武艺超群,无人能敌吗?”吉贞娇嗔。
“下次再见,一刀砍死他。”温泌说,语气难辨真假,他忽然笑起来,停下来,胳膊撑在枕畔看了她一会,气息略微恢复平稳,他把她的手拉开,“别摸了。”
“疼吗?”吉贞有些紧张。
“痒。”他在她下颌捏了一下,说:“认真点好不好?你来不就是为这个事吗?”
“滚开!”吉贞恼羞成怒,抬脚就要往他脸上踹,被他眼疾手快,将脚捉住,摁住不许她再动。吉贞浑身无力,也懒得挣扎,任他去了。
夜半时分,温泌将灯点起,回到榻上,两人对面而卧,隔了一年,才初次这样认真地打量对方。吉贞见过他各种各样的神情,或喜或怒,反而他的眉目五官略显得陌生了,她闭眼,抚过他脸上的此起彼伏的轮廓。新婚那夜的情形,温泌早忘了,他把她的手拉下来,看着她,戏谑地说:“你没怎么变,唯独脾气比以前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