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清渊背着宴尘跃走,因他双目瞎了,跃开一段距离就要停下几息辨别方位。师尊昏在他背上,有血珠滴落他的脖颈,身上冰寒透骨,之前从未有过这般脆弱的时候。
之前缠在喻清渊腰上的灵线,早就在那欲蟒将师尊卷走的时候断了,他反手扶着宴尘膝弯将他往上托了托,两息后跃身。
这地方深邃无比,状似没有出口,可那红尾欲蟒是如何爬出去的。
一会过后,喻清渊背着宴尘落在一处,正要再分辨位置,脑中忽然一阵迷蒙之感涌来。
原是他方才为宴尘吸毒,虽吐了干净,却终有毒素残汁沾留在了口中,这点残毒不能让他像宴尘这般,但让他头脑昏沉还是绰绰有余。何况他被废了双目,那覆眼素带上宴尘留下的灵息虽能缓解一些痛楚,可那红衣人出手时应是用了什么另类法门,或是那掌风中蕴的灵针也淬了毒,之前不曾发作,现下开始现出后劲来。
眼目被割瞎本就是奇疼无比,此刻藏毒又出,由双眸传遍四肢百骸,喻清渊此时所觉像是有千余人在同时将他剜肉食骨一般,尤其是眼眸心脏,还脑中欲裂,沉沉欲昏。
……他不能倒……他还要带师尊走。
喻清渊又往前跃了几段路,终是禁不住涌出一大口血,也不知离开了那欲蟒处多远,正这时只听一道剑鸣破空之声,有什么从远处飞来,铮的一声插在他脚边。
喻清渊拧着眉峰,耳听剑鸣辨了出来。
……霄红。
霄红是宴尘本命佩剑,它虽被封了中心一道红线,暂时给了喻清渊用,喻清渊几日用下来也前后自如,那是因为宴尘无事之故,现今宴尘这般伤重昏迷,霄红与主人互通自行阻了方才一时,眼下宴尘情况更甚,灵剑便被封住了灵犀。
……那欲蟒追过来了!
后方有腥风卷刃,那欲蟒远远看见他二人,粗长的尾巴一扫,卷起地面碎石激射。
喻清渊顾不上将霄红收起,背着师尊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凭借自身所能躲闪,一阵之后,终是被击翻在地。
只是摔落地上之时他下意识反身将师尊抱住,往一处滑行数米,虽穿着衣物背上仍被划出大片血痕。
正这时,又有石块飞卷之声,喻清渊躬身将宴尘一护,后背被数枚石刃击中,手上顿时一松,宴尘便被这股余力震了出去。
喻清渊本就被眼中毒素迫的生不如死,这下又遭重击,已是强弩之末。
他趴在地上沉沉的喘了几口气,伸出两手指尖深深的往地面扣去,往前爬了两米,不曾摸到宴尘。
他不知道师尊被震到了何处。
他把师尊……丢了。
喻清渊继续往前爬,有发丝从背上顺下来沾到了他嘴边的血,剩下一些与他背上破了的血痕黏在一处。
那欲蟒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动静,喻清渊艰难的跪了起来,又艰难的站起身,继续沿着方才的方向往前寻,他脚步踉跄,形似从地狱浴血返还人间,在寻那道引领他的光。
“……师尊。”
“师尊!”
片刻过去,喻清渊什么也没寻到。
他忽然跪下身,膝行在坚硬的地面之上,两手往前摸索,口中喃喃不停:“师尊……师尊……师尊……”
此时此刻,那满身痛楚仍在身上煎血噬骨,他却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剩慌乱害怕在心间蔓延。
……他的师尊不会死,他的师尊清风明月,明明未曾笑过一次却能照亮人心。
他那般的人物,怎能与自己这般废物死在一起!
可……是他喻清渊不配活着,该死!
若是他不重生在这一世,就不会碰到这么好的师尊,就不会将师尊累及至此!
喻清渊膝行了半响,摸索了半响,喊了半响,终是不曾听到那道漠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