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霓裳做了流云棠身边的丫鬟,苦日子算是真的到来了。
流云棠这人特别的挑剔,吃饭的时候,不能看到米粒粘到碗沿上。用妆的时候胭脂不能落尽眼睛里,梳子不能夹住头发。要是犯了一丁点的错,她就会大发雷霆,用发簪戳初霓裳的胳膊。
一天晚上外面下起了小雨。流云棠一个人独守空房,她的心里有点害怕,就让初霓裳守在灯台边上,不准离开。
站到三更天的时候,初霓裳瞥着流云棠已经睡熟,就靠着墙壁蹲下,偷睡了一会儿。没想到她睡过了头,清晨天亮的时候被人戳醒。她一睁开眼就看到流云棠披头散发恶狠狠的瞪着她,她急忙去衣架上取衣服,服侍流云棠梳洗打扮。
流云棠出奇的好态度,不但没有体罚她还笑着问初霓裳说道:“今天我漂亮吗?”
初霓裳说道:“王妃比芍药还要漂亮。”
流云棠在她的胳膊行掐了一下,说道:“不许说花,花都是短命,活不过四季就会凋零。”
初霓裳虽然很不愉悦,但她还是说道:“王妃比月宫仙子还要美丽迷人。”
流云棠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这么高兴吗?”
初霓裳摇头说道:“奴婢不知。”
流云棠说道:“因为我要和母后到慈安寺里祈福。母后许下我一件好事,说是立秋的时候只要能为澈王府添上贵子,就在家里建造一处水阁,让天澈王爷日夜无我为伴。”
初霓裳说道:“现在澈王爷也是与你日夜相伴的呀。”
流云棠在初霓裳的额头按了一下,不耐心的说道:“你个小妮子懂个什么。澈王爷妾室居多,我能得到他的荣宠,是因为我忘却了亡国之痛,一心要服侍他。这在他看来既是愧疚又是一种献身的美丽,所以他才会对我如此痴迷。听说你也是一位公主,可惜你生不逢时,走错了人家。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迷惑澈王爷的,他只属于我一个人。好了,帮我把头冠带上。我不再的这几日你帮我照看好家里的那几盆兰花,要是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你瞧我在说什么,要是连你都照看不好它们,澈王府的人就更没这份心思了。”
初霓裳送流云棠出了院门,她看到流云棠坐进车仓,马蹄声哒哒的远去。初霓裳送了口气,难得有这么清静的时候,她觉得如释重负。
初霓裳回头向府内走的时候,看到云璃儿对她坏笑。她礼貌的向她问候一声,就去给花浇水。云璃儿跟在她的身后,两人越走越急。
突然初霓裳停住脚步,扭头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璃儿说道:“王妃说你是狐狸精,我在寻思着你什么时候会露出狐狸尾巴。”
初霓裳不予理会,转身离去,有些事情,自己什么也不想说。
是夜。
烛火摇曳,灯影婆娑,昏黄的烛火被风吹的飘摇不定,让整个房间都显得阴暗和潮湿,让初霓裳整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抑郁和烦闷,被洛天澈关起来的时间已经不早了,想起自己的家园破碎,到现在的一切的一切,都拜洛天澈所赐,可偏偏如今的自己还是被洛天澈所囚禁,想起这段时间被卖的凄惨经历,让她整个人越加的彷徨,心中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只是如今的她又能耐对方如何。
洛天澈的表情十分的随意,似乎有些漠不关心,看着初霓裳的目光犹如看着一件猎物一般,又似乎看着一件物品,没有丝毫的其他表情,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也不存在什么爱恨不满。
随着洛天澈的到来,初霓裳整个人心沉谷底,仿佛心死了一般,浑身都有些发冷,疲惫的她显得十分的茫然,但心中的那份恨意还是在的,这些恨意让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也不想让洛天澈看出分毫。
“最近过的如何?”洛天澈的声音依旧是机械版的,甚至还带着些许嘲讽和揶揄,在整个房间内飘荡,幽暗的房间内他的声音仿佛一柄刀子一般。
破碎的身心似乎不堪这刀子般声音的切割,让初霓裳心头绞痛,又十分的无奈和迷茫,她咬咬牙,坚持让自己化作了坚硬的磐石,任风吹雨打岿然不动,她就这样一言不发。
洛天澈等了好长时间,依旧没有听到初霓裳的回话,一时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嘴角的冷笑不断,挑着眉,看着那目光不知飘向何处的初霓裳。
此时的初霓裳整个人十分的憔悴,枯瘦的身子上,脸色苍白的吓人,眼眶深陷,凄惨的身子披着那云锦碎花纹的纱衣显得异常的单薄,似乎整个衣裳比她的身子大了两三号一般,这衣服原本很贴身的,只是经过这段时间非人的日子,她整个人瘦了许多,衣服已经逐渐穿不上了,才显得如此,整个人此时看起来就如同那风中的残烛,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一般。
洛天澈看着初霓裳这样的不堪和狼狈,心头似乎还有些快意,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语气,这个女人,原本就是他仇人的女儿,如今他不但获得了整个大权,甚至对方家里的一切都已经被他销毁的一干二净,他俘获这个女人的目的也自然不是为了什么爱,而只是为了看着对方受尽折磨,这样才能消掉他心头的恨意,成王败寇,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如此正常。
初霓裳的一言不发,让洛天澈的脸色异常阴沉,但看着初霓裳那柔弱不堪的身子,如残柳一般飘荡,经不起丝毫的风浪,他的心头又有些发软,这段时间他没少对初霓裳用粗,虽然他很不屑,但是对方是他的俘虏,他本就可以随意的折腾,只是没想到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然会因为对方,而让自己的情绪产生波动,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如今我能留她一命已经是对她莫大的荣幸么?
嘴角泛着讥讽,洛天澈的眼中还有着一丝快意,但他没有耐心为了这个女人而让自己等着什么,他的眼神依旧冰冷,看着这个始终都十分倔强的女人,他心头有些好笑,冷冷的继续开口道:“最近身体还好不?”
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变得很奇怪,奇怪道洛天澈都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但这些洛天澈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初霓裳依旧咬牙,对方的话她自然听到了,但是她的心中同样有些好笑,自己只是个囚徒而已,但就算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和对方耗什么时间,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心中清楚,对于这样的人,她还十分的不齿,如今对方想要什么,无非就算想要自己像个小绵羊一般听话而已,什么样的恐惧她没经历过,什么样的恐惧她没感受过呢,一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似乎都在正常不过了。
目光依旧涣散,初霓裳似乎还没回过神一般,木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紧紧咬住的唇一道猩红的牙印,犹如胭脂一般,又似乎像鲜血一样,触目惊心,可惜站在洛天澈的角度看不清楚。
洛天澈依然带着讥讽,初霓裳的态度让他彻底的有些不满,这个女人,如今自己在问她话,她难道还没听见么,莫非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来着的?随意的拿起桌上的一个果盘,盘中并未放任何果品,只是空置在那而已,他随意的拿起,在两手间悠闲的翻转,一切都漫不经心,混不在意,但那双眼透出的目光异常的冰冷,或许任何人感受到都会如坠冰窖,这目光落在那坐在不远处的初霓裳身上,犹如洪水猛兽,似乎想将对方彻底的吞噬。
初霓裳不为所动,木然的心让她面对洛天澈时已经翻不起丝毫波澜,她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回答对方了,你想要什么,难道我真的不知道吗?初霓裳心头暗自冷笑,越加的感觉洛天澈真的很虚伪,虚伪的让人恶心。
“啪!”洛天澈似乎有些不耐,翻转在手中的盘子,突兀的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动整个房间,让初霓裳的身子下意识一抖,洛天澈见此,心头无名之火熊熊燃起,他面如寒霜,抬起一只手,重重的按住晃动的盘子,白皙修长的五指弯起,犹如一只猎鹰的爪子一般,异常的用力显示了他内心的愤怒。
“哼!”洛天澈已经不想在这里呆了,面对这么个犹如死人一般的初霓裳,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坏,原本还想奚落对方一番,此时也没了心情,冷冷的哼了一声,站起身,就准备甩门而出了。
面对洛天澈的不满,初霓裳心头苦笑,自己的遭遇已经够了,反正也躲不过去,逃不过去,对方想要什么,她心头自然知道,只是如今的她同样也没了好脾气,长期以来被折磨的本就体无完肤,身心受损极其严重,在此之下,她已经不奢望自己能够重新做回正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