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死定了...”
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削男子惊恐地看着周围,不停打量着那些可能藏有偷袭者的白目蚁空隙。
由于白子虚的特殊能力,生化白目蚁群虽然被此起彼伏的人类惨叫以及血食鲜味勾得蠢蠢欲动,但这之后再没有一只闯进以白子虚为中心的方圆三米之内。出于对白子虚的保护以及尽可能远离白目蚁的心理,其他十个人不自觉地将白子虚层层围住,从圈外看根本不看到其罩着黑袍的身影。
想象中的偷袭并没有迅速到来,熬过最初的惊慌期之后,场上仅剩的十一人迅速在白子虚的统筹安排下组成一个防御阵型。他本人和洪山在阵型最核心,木扬月蓝聂云还有施瓦位于稍外一圈,在防御阵型的最外围是新加入的四个幸存者,苏狼则站在比他们稍微靠里一点的位置。
由于苏狼等人对新加入的四个幸存者缺乏了解和信任,对白子虚的安排都没有异议。而作为当事人的四个幸存者纵然心有不满,但已经失去玻璃房保护的他们对于白子虚的强硬命令没有任何反抗余地,毕竟谁都不想因为惹恼白子虚而被推到生化白目蚁群里。
在一番折腾过后,一直没有找到新的人类血食的生化白目蚁群逐渐安静了下来。经过木扬的小声介绍,苏狼明白这是白目蚁群体保存体力的一种策略,对于体型巨大且数量众多的它们来说,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是家常便饭。
在长期自然进化以及人类的改造下,生化白目蚁群对食物的消化能力增长到了一个极致,人类很少能看到它们的排泄物。与此同时,它们对体能的保存能力也登峰造极,在缺乏吃喝的情况下,一只静止不动的生化白目蚁最多可以存活一个月时间。考虑到它们身上拥有的脂肪含量比例,这样的时间已经是极为惊人的了。
“如果当年我的飞船里能养上一两只生化白目蚁,就不用考虑那些臭烘烘的废料问题了。”这时,苏狼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很不合时宜的感叹,他讶异地循声看去,发现是四名幸存者中的一名。借着仓房光线看去,那人左脸像是被铁烙过一般留下好大一块旧疤。
像是注意到狼人在看他,那人扭过头来讨好地笑了几下。从对方额头冷汗和僵硬动作上看,苏狼意识到这个幸存者心里远比他看到还要紧张,刚才那句突然冒出的感叹更像是对方缓解紧张情绪的一种尝试。
苏狼转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发现所有人脸色都在无声压抑的气氛下变得异常严峻。他想了想,扭头对这个幸存者问道:“你的飞船?你原来是船长吗?”
像是没料到狼人会开口搭腔似的,那人神情明显一怔,随后又小声开口解释道:“对的,狼爷,小的原来是一艘普通商船的船长,常年在五大区和六大区之间接货运单。”
说到这里,那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神色,惆怅地说道:“我那艘商船叫青蛇号,是从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在我们家乡,我爷爷算是了不起的男子汉了,多少人劳累一生辛辛苦苦也没能做出什么成绩。我爷爷不顾我太爷爷反对,放弃祖传会计的职业出外闯荡,人到古稀之年的时候愣是挣出了一艘飞船衣锦还乡。”
“后来呢?你的飞船呢?”苏狼看着那人追问道,“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狼爷,狗斗场是不会随便问人来历的,没有点伤心事谁会选择来这里呀。”像是被苏狼捅到痛处一般,那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不过说说也无妨,有些事越是烂在心里,就越是会成疮成脓。”
随着苏狼二人的交流深入,其他人的目光时不时地闪烁了几下,脸色也没原来那么难看。通过这个幸存者的自我讲述,苏狼知道他的名字叫数多传,因为祖上已经四辈单传,所以到了这一辈他爷爷为了家族开枝散叶就亲自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好景不长,或许是常年外出打拼受苦太多的缘故,回乡后的爷爷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飞船也就此传到了他父亲手上。和爷爷不一样的是,数多传的父亲对于外出闯荡很不感兴趣,勉强撑了好几年就在数多传长大成人后迫不及待地将飞船交到他手里。
在父亲童年的时候,爷爷总是一走就好些年,偶尔回来一次也多是养伤酗酒,没过一两个月就嚷嚷着受不了平淡抬脚就走,少数几次交流还多是发生在父亲结婚以及数多传出生的时候。但也正是因为孙子的降生,这位闯荡一生的爷爷像是突然醒过神一般,开始将生活的重心放到家庭身上。
“小的时候爷爷很宠我,经常带着我参观他的飞船。好几次跑商的时候也经常带着我登舰远行,我从小就对飞船特别感兴趣,在爷爷去世后,我一颗心学习各种飞船知识,就为着有一天能够开着他的飞船再次翱翔太空。直到...”
说到这里,数多传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直到什么?”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木扬突然开口追问道,直到这时,苏狼才注意到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基本都被数多传讲述的故事所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虽然都还在紧密注视着四周环境,但耳朵几乎都竖起来认真等待着他的下文。
“后来我成功地当上了船长,驾驶着我这艘小飞船往返于第五大区和第六大区之间运货。靠着爷爷留下来的人脉和运输渠道,我也确实有过一段相当舒服的太空日子,直到...直到有一天我接了一个大单,客户希望我跑一趟五大区和东外域夹缝区域的一处小星球,那里急需一些重要物资,但这些物资因为量小,大型的舰队并不感兴趣。但对大舰队来说很小的单子,对于我这种只有一艘飞船的人来说却是一单多年不遇的大单子。”
“所以你就接了这个单子,然后在半道上飞船被劫了。”这时,聂云突然插口说道,“由于单子价值巨大,你贪图利润没有给这趟运输买大额保险,所以不仅飞船被洗劫一空需要维修,你本人还欠了客户一大笔物资赔偿。直到这个时候,你才发现,客户背后的势力大得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就算是想赖账都做不到。”
“啊...你...”听到聂云的分析后,数多传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
“有一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找你麻烦,这里面除了帝国政府的官员之外,还有各种痞子混混。”聂云没有理会数多传的惊讶,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和你的家人在这种威逼压迫下,每日都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痛苦中。到了最后,你选择自愿投身狗斗场,让狗斗场替你摆平了这一切,这就是你的故事。”
“我...对...这是我的故事。”在聂云将每一个细节都猜得无比准确之后,数多传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原本我还没想过什么,但经过你这么一说,我像是被人故意陷害了。贪图巨额利益走自己不常走的路线,贪图巨额利益不给高价值货物买保险,像我这种想法的人太多了,所以就很容易被有心人给利用起来。”
“有可能是常年做这种事情的团伙,也有可能是了解你性格的熟人。”聂云的眼神一直在圈外的生化白目蚁上徘徊,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头头是道,“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搞的鬼,想想你现在飞船的下落就知道了。如果老老实实地停在星际港口,那就说明是惯犯团伙,但如果是交到你熟人或者朋友的手里,那这其中有没有藏着秘密就不为人知了。”
“我...我也不知道。”数多传脸色难看地答道,“我来狗斗场的时间不长,还不够积分去和家人联系。”
“你都来到第三轮八十一难了,怎么可能积分还不够?”苏狼闻言感到很费解,开口询问道,“三轮下来积分至少也能够和家人通过话了吧?”
“狼爷,积分是跟个人表现挂钩的,一路混水跟着团队走或许能保住性命,”数多传苦笑着解释道,“但这也意味着你的积分不会太多,而且我虽然因为家庭富裕从小经过专业的体能和武术训练,不过在狗斗场里实力最多就是中下级别,这里有太多强得不像是人类的家伙了。就说眼前这生化白目蚁,咱们遇到白爷真的是享了大福,普通人类哪能把生化蚁耍得这么溜?!”
“至于我的积分嘛...”恭维了白子虚一句之后,数多传又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了回来,“多数用在治疗自己伤势和补充物资上了,断胳膊断腿的事情想必大家都遇到过,各种闯关物资也都不便宜。最关键的是,我和父亲关系并不好,年纪轻轻又没有结婚生子,实在是没有跟家人联系的必要。还有就是...”
“安静!”就在数多传越说越起劲的时候,月蓝的示警声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注意警戒四周!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