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泠崖悄无声息地走了,只留下一张染血的布条寄托他的心愿。
布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般潦草,说明的内容简洁得像是交代遗言。
一要她朝着北方走,逢人便求救,若有人相救,定要以银钱报答他人。二要她回到他王府的密室,找到一本册子,细心研读。三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玉如意定会保佑她平安无事。
“我将登仙而去,勿念”最后的几字笔划未完,就仓促结束了,留下了空白的悬念。
登仙……是跟父皇母后一样,乘着青龙飞到天上,享清福了么?
可是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扑簌着花了视线。
坏豆腐说要陪自己的,我们拉好钩的,为什么他要做小狗狗,毁了承诺。
她捧着那张血迹斑斑的布条,茫然而不知所措。静谧的山洞让恐惧与害怕无限地放大,昨日那场厮杀一幕幕倒放,她惊愕地睁大双眼,坏豆腐的身上都是伤,他怎么还会登仙而去……
坏豆腐、坏豆腐……
泪水突然落下,毫无征兆。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豁然站了起身,一抹眼泪,毅然冲出了山洞。
山洞外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但天已放晴,融雪的冰冷刺骨地钻入体内,她迎着呼啸的北风左顾右盼。心脏猛烈跳动,不祥的预感随着眼泪涌上,一根不知何时拨动的神经在刺激着她的大脑,告诉她,快找坏豆腐,快,快,快!
“坏豆腐!”她大声呐喊,但空旷的山中只有她的声音悲凉地回荡,她顾不得拎下摆冲了出去,才跑几步,想到君泠崖昨日掩盖足印的话,笨拙地一面前奔,一面踢旁边的雪掩盖足印。匮乏的野外生存知识让她不知所措,加上毫无方向感,这让她行走极其困难,不一会儿就迷了路。
恐惧、惊慌与焦急,她的泪水结成了冰渣,冻得脸颊刺骨地疼,那一声声催泪的“坏豆腐”,始终没有回应的声音。
她突然忆起坏豆腐的怀抱,温暖祥和,又忆起坏豆腐喂来的汤药,尽管苦涩,却暖到了胃里。
“哇!”足下不知踢到了什么,她的身体失了重心般往前一倾,扑到雪地上啃了一大口雪,她甩甩头上的雪,坚强地爬起来,忽然发现那绊倒自己的,似乎是一条□□在厚雪外的腿。
“坏豆腐!”她认得,那是坏豆腐的衣裳,激动地扒开厚雪,露出了深藏在雪中的人。
“坏……坏豆腐……”
雪中人被残忍地抹上了死气的白,红润的唇凋零了色彩,那苍白的脸色甚至比雪还透白。他毫无生气地躺在雪中,面上交织着痛与绝望,他仿佛凝固成了一座冰雕,再也不会醒来。
坏豆腐,不动了……
砰!
心,碎了。
眼瞳里的身影渐渐被泪水模糊,无边无际的痛意如荆棘般在胸腔里生根发芽,撕扯她千疮百孔的心。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坏豆腐变成木头了,他不会起来凶她,不会起来抱着她,更不会陪着她……
“坏……坏豆腐!”顷刻,泪如决堤,她扑到君泠崖的身上,撕心裂肺地痛声呐喊,悲怆地摇着他的身体,渴望他下一刻醒来。
然而,一盏茶,一炷香,他依然没有睁开眼,去看他眷恋的她。
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她痛苦地抬起头来,惊愕地看向马蹄声的来向,欣喜地以为有人赶到,才发现原来是昨日受惊跑走的骏马,似乎它也迷失了方向,正在山间寻找食物。
有、有马,可以带坏豆腐走,走到暖洋洋的地方,他一定会醒的,一定会的!
脑中闪过这个意识,她欣喜若狂地奔上去,趁着骏马低头在附近享用难得一见的野草时,用力一扑,挂在马上,试图驯服这匹骏马。
但是这匹骏马不比宫中驯化好的马匹,撒野起来谁都架不住,她身体悬空,被发狂跳动的骏马像个陀螺般甩向四处,若是抱的手松上那么一丁点,她一定会化成弧线,飞撞到大树上。
幸而老天开了天眼,替她安抚了躁动的骏马,让其乖顺地停下乱动的四蹄,安静地接受她的教化。
马、马不跳了……刚才好可怕好可怕。
她担惊受怕地从马背上划下,颓然地坐到了地上,冷汗浸湿了后背,胃都像倒了几个大跟头,翻江倒海地造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