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三听完他的话,一个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哼道,“你个蠢东西,你懂什么?那沈姑娘就是嘴硬心软,说自个儿不是菩萨,不过是人家行善嘴上还不说,那才是真正的大善之人,你看城里那些老爷富户,哪回行善放米不是吹锣打鼓的宣扬,要百姓们一个个吹捧称赞他们,他们心里头才高兴!”
陆老三摸了摸下巴上少得可怜的胡须,一边赶路一边道,“咱们村得记得人沈姑娘这个大恩,先前是咱们想差了,总想着这西岭村的人都出息有钱了,便想占人家小便宜,也没好好跟人家沈姑娘说一说,这趟回去,跟咱们村人都好好说一说,以后誰也不准再给人沈姑娘添麻烦,也不能再在西岭村生事。”
其他几人都符声道,“俺们晓得。”
“听说给沈家姑娘做工,工钱比镇上找那些苦力活儿还要高呢!而且活都不怎么累,要是咱们村子里的人也都能去沈家姑娘的作坊里做工,以后咱们村儿也要富起来了!”一人一脸高兴的道。
“那咱们就只能盼着沈姑娘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好,这样她那儿才会缺人手。”另一人插嘴道。
陆老三这会儿脚下的步子很是轻快,办成了上学这桩大事儿,他心里头舒坦的很。
他道,“以后让咱们村子里的人嘴巴都放干净些,别再提沈家姑娘从前跟男人跑了的事儿,别看她心善,其实还真是个不好惹的,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有本事,比男人还能挣钱!这回是人没跟咱们较真,不然我估摸着,咱们几个还真都出不了他们西岭村。”
“可不是嘛,那个叫什么王霸的,实在是太吓人了!那几个人简直比恶霸还要厉害,打得我肚皮到现在还疼呢!”陆有粮哼哼唧唧的道。
“好了好了,能办成这事儿就不错了!”陆老汉催促着几人走快一些,赶紧回去好把消息跟村里人说。
陆峦村的小闹剧之后,喜宴继续,吃了半晌,村里人才渐渐散去,沈长葛虽然被灌了不少酒,但是却并未吃醉。
在将人全都送走之后,他就回了喜房,将一直在喜房里面陪着年如月说话的金花婶子给送走后,帮年如月将头上繁重的发髻给拆了,让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带着她去见了年氏夫妇。
年如月压根没想到爹娘会来这儿,看见年大耀夫妇和年小牛的时候,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捂着嘴,眼圈直接便红了。
哽咽的与年氏夫妇说了一会儿话,年如月抹干脸上的泪痕,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沈长葛,有些动情的道,“谢谢你。”
沈长葛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张开双臂,也不顾忌旁边的自家人和年氏夫妇,将年如月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道,“可不能再哭了,让岳父岳母过来,我是为了你能开心。”
年如月的下颚抵在沈长葛的肩膀上,泪光闪烁的点着头,声音哽咽的道,“我是开心的,我很开心……”
沈宋氏与沈和富在一旁不好意思看,故意错开了目光,跟年大耀夫妇聊天。
年大耀听说罂粟在西岭山上包下了一个山头,还种了许多果树,现在正是梨花桃花盛开的时节,便提出要去山上看一看,沈和富便起身带路,沈宋氏看出年氏也有些蠢蠢欲动,便拉了她一块儿去山上看看。
罂粟在一旁看得唇角不自觉勾起笑意,只能说这碗狗粮真香。
害怕看多了,会忍不住想起远在西北的苏焱,罂粟去帮忙收拾起桌席上的残羹剩菜。
请来帮忙做饭的几个婶子和嫂子正收拾着,看见罂粟过来,其他几人都鼓动着一人出头说话。
那人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朝罂粟道,“这还有好些剩菜,倒掉都可惜了,俺们能不能带回家?”
罂粟怔愣了一下,见几人脸上有着一丝窘迫,凤眸动了动,才了悟这几人的意思,忙出声道,“你们要是……”后面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她声音顿住了。
罂粟本来是想说你们要是不嫌脏,只管带回家,可这话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伤人自尊。
她收敛了一下表情,朝几人点头道,“成。”
那几个婶子都松了一口气,拿着盆子,将席面上吃剩的还算干净的饭菜全都倒在一起,喜滋滋的朝自个儿家里端了回去。
李珍在沈家大敞的院门口探了探头,见院内只有罂粟一人在忙活,她脸上划过一抹复杂的神情,犹豫了半天,缓缓迈步走进了院子里。
罂粟正在将碗碟落在一起,听到脚步声不是方才那几个婶子嫂嫂的,便抬起头看了过去。
见是李珍,她收回视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出声道,“有事吗?”
李珍咬了咬唇,自从那天在田里亲眼目睹了沈翠花杀人,她对沈翠花这个人就充满了恐惧,每天晚上做梦都是血淋淋的画面,以及人的尸体被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粉,一下子就化成一滩黄水的恐怖过程。
这些天她抗拒再接触沈家,甚至不让王大锤再跟沈家来往,王大锤也不敢再在她跟前提到沈家,今个儿大锤来沈家喝喜酒,都是瞒着李珍过来的,没敢告诉她。
可村子里吹吹打打,李珍从别人嘴里早就听说沈长葛今个要成亲了,王大锤又是一身酒气回家的,不用猜,随便一想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沈家喝喜酒了。
“你害怕我?”罂粟将碗碟抱了起来,看着李珍脸上不停变幻的表情,勾唇缓缓道。
李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些天,她总是不停的在想沈翠花这个女人,当初在东峻村的时候,她虽然没有怎么见过沈翠花,但是一直有听人说大娘花钱从牙婆手里买了个女人给二郎堂弟冲喜这事儿。
可没想到冲喜变成了丧事,二郎堂弟听说是死在那女人身上的,所以大郎堂兄一怒之下,把女人关进了停放二郎大哥尸体的屋子里一直到出殡,那女人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