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气死我,我就阿弥陀佛了。”太后嘟囔。
日色将暮,百官陆续离宫,徐采迟迟没有露面,连宫门口等着看热闹的群臣也受不住冷,一哄而散。温泌一派潇洒自如,守在宫门口,熟练地把玩着小匕首,远远走来一个高瘦的身影,他便要盯着对方直到看清不是徐采,才掉转脸去,把远近人等看得毛骨悚然。
杨寂闻知消息,赶来劝温泌,“天泉,走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悄悄拉扯温泌的衣袖,“别让人看笑话了,徐采这厮估计早跑了。”
温泌也估计徐采是脚底抹油了,他收起匕首,走到宫外翻身上马,对杨寂道:“去多叫些人,务必把徐采搜出来。”
都和离了还满城大张旗鼓地抓奸夫?这事杨寂真的没脸做,他龇牙咧嘴的,对温泌讪笑,“这……有点不好看吧?”
“我的脸早让她丢尽了,我不在乎。”温泌拍了拍肩头的落雪,“徐采从我手下溜走那么多次,不趁这个机会除掉他,以后就更难了。”
杨寂正色道:“也是。来京城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两人调转马头,要往进奏院去调集人马,搜捕徐采。走了两步,后头一辆疾驰的车擦身而过,杨寂张望片刻,高声叫住车夫,对温泌道:“是武宁公主。”
温泌驱马上前,见武宁公主从车上探出半边身子来,两眼满盛怒火地盯着他。温泌心里觉得不妙,慢慢走过去,正要开口,武宁突然扬手,狠狠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这一巴掌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打得温泌的脸颊上赫然一个红印。
“你发什么疯?”温泌制住马,怒道。
“混账。”武宁公主一开口,眼泪倏然落下。她没再多说,回到车里,“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是猫猫我觉得人间无趣,主动表示想死在前夫手下,大家不要怪他哦。
第15章风起安南(五)
徐采骑马回到周里敦家,左思右想,放心不下,索性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当,来到徐宅。徐宅的门丁被徐度仙叮咛再三,不肯放他进去,徐采无法,搂了包袱在门口,左一声大人,右一声阿耶,总算求得徐度仙心软,容他进府去躲避。
一家人团聚,难免要抱头痛哭一场。叙话到夜里,门丁忐忑不安地来禀报,说:“门口有带刀的人走来走去,不知是不是武威郡王的爪牙。”
徐度仙捋须冷笑,“打开门,看他敢不敢闯进来!他敢进来,明天御史台要参得他皮毛都不剩。”姜是老的辣,面对惶惑不安的一家子,徐度仙挥手道:“都去睡。”他特意瞟徐采一眼,没好气道:“这几日正好休沐,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一步门也不许出!”
徐采回到旧日的住处,颇多感慨,夜深才入睡。这一晚相安无事。次日,百官休沐,互相走访拜冬,徐宅的宾客也络绎不绝,一派祥和。徐母亲自送早膳来给徐采,见他还没起身,蓬着头,用被子裹成蚕蛹似的,正捧着一本《幽明录》看得聚精会神。
徐母将托盘放在一旁,瞅着徐采,半天,才幽幽地说:“今早好些人来,打听昨天在宫里的事,被你大兄骂了一通,赶出去了。”
徐采眼睛从书里抬起来,请徐母坐,问道:“阿耶他没被气着吧?”
“他还没起。”徐母叹气,“昨夜你们都歇了,他叫人将正堂照得灯火通明,自己一个坐在堂上,说武威郡王敢进来,自己先一头撞死在他刀刃上。硬挺着坐了一整夜,胳膊腿动不了了,凌晨被人抬了回去,这会还没起来。要是被他听见那些人的话,怕又要气个半死。”
徐采闭起湿润的眼,呓语道:“是儿的罪。”
徐母见他难过,自己先心软了,薅了一把徐采乱蓬蓬的头,说:“你今年三十了。”
“二十九。”徐采纠正她。
“眼看三十的人了。”徐母斥责他,“你大兄都张罗着给你侄儿娶妇了。”
徐采“哦”一声,下榻洗漱。
徐母追着他,眼睛看不够,话也说不够。眼儿巴巴,絮絮叨叨的,“当初退亲的事,是你阿耶先提,不能算贺家捧高踩低。贺娘子被你蹉跎了这些年都没怨言,咱们不能对不住人家。”
徐采不高兴了,蛮横地说:“说是定亲,六礼都没过,怎么是我蹉跎的她?谁拦着她嫁人了吗?”
徐母气得要打他,“她是个守得住的性子,长得不丑,二十五岁,也不算老,和你年纪匹配。你阿耶如今没有一官半职,认真论起来,还是我们高攀了,这样的你都不满意,还想要什么样的?”
徐采装聋作哑,坐在桌前一扫,满眼的佳肴,却半点胃口也没有。他问徐母:”今天宫里有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