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臣女拜见贵妃娘娘。”
颜善珝原本正闭眼假寐,听得声音睁开眼扫了一眼堂下,抬手挥了挥:“你们都下去吧!”
内殿里伺候的宫女们有序退下,只留了贴身宫女芸香在一旁伺候,颜善珝一双凤眸落在许久未见的家人身上,声音里不由带了一抹欢喜:“芸香,赶紧去把娘亲和七妹扶起来,把她们带到我面前来。”
芸香依言而行,颜善玥越走近,便越发觉得这内殿不对劲,这挡风的帐幔未免也太厚实了,简直是严严实实罩住了整个床榻,只留了一边方便上下,而且这殿里用的熏香也有问题,香气太浓郁了。
“娘亲可算是来了,我可是盼了娘亲好久,这就是七妹玥儿吧,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颜善珝是真的高兴,皇家妃嫔轻易不得见家中亲人,这回正好查出有孕,她才特意向圣上求了这个旨意,让她能见见母亲和七妹,尤其七妹还是八年未见,又怎能让她不欣喜。
柳如菲笑着牵了颜善玥上前,“知道娘娘记挂着玥儿……玥儿,来,这是大姐,你可还记得?”
颜善玥抬眸粲然一笑,伸手拽着颜善珝的手假意嗔怒,两指不经意间划过对方的腕脉,嗔道:“大姐你看,娘亲又拿玥儿当傻丫头了呢,这是从小最疼玥儿的大姐,玥儿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玥儿……不可逾礼。”听到小女儿直接喊大女儿大姐,柳如菲敛了半分笑意,低声提醒。
“无妨,内殿里并无外人。”颜善珝却不甚在意,反倒是有些无奈:“娘你们就是守礼太过,我说过很多次了,私下里不用守这些虚礼,芸香是我从府里带出来的人,我信得过。”
“娘娘玉体金贵,如今又怀有小皇子,宫里多少人都盯着这芷萝宫,娘娘你也要多警醒些,万事多长个心眼。”身为人母,柳如菲最担心的的永远是自己儿女的安危,无论女儿身份多高,她都免不了要多嘱咐几声。
“是,女儿受教了。”颜善珝早年诞下三皇子升为人母,显然是能明白柳如菲的苦心的,“宫中一应事务芸香都处理的很好,皇上也派了太医三日一请脉,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闻言,柳如菲心下稍安:“娘娘心中有数就好。”
几番嘱咐之后,颜善珝的注意力终于落到了颜善玥身上,她朝柳如菲笑了笑,一手搭上自家七妹的手背道:“之前听晋王殿下说起,玥儿哑疾不药而愈,我原本还不信,如今看玥儿能如常人一般开口说话,我才知殿下他没和我开玩笑。”
颜善玥正带笑听着颜善珝说话,听她提起容祁,笑容不由敛了三分:“前一阵子殿下找五哥商议要事,那段时间他经常出入侯府,玥儿偶尔会碰见殿下几次。”颜善玥三言两语解释了其中的究竟,言辞淡漠的澄清了事实。
“原来是这样。”颜善珝恍然笑开,“不管怎样,玥儿能够开口说话,真是侯府里一件大喜事,我听着也高兴,芸香,把我梳妆匣里那副琥珀首饰取出来,玥儿好不容易来宫里一趟,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连个见面礼都不准备。”
“是,娘娘。”
“娘娘,你别太宠玥儿了,侯府里几个孩子已经把玥儿捧上天了,臣妇怕她得了赏赐一时自满,惹出大祸来。”
芸香拿首饰去了,柳如菲却不赞同颜善珝的话,忠肃侯府出了一位皇贵妃,又即将出一位王妃,在这月照城里本就风光无限,如今玥儿回来又走到了人前,若是有个行差踏错,一定会成为各大世家贵族的眼中钉。
“娘……”颜善珝无奈的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见面礼而已,犯不着如此慎重。
她面向柳如菲坐直身子,严肃的道:“女儿进宫多年,宫中规矩我自然是懂的,我既然要送玥儿首饰,那些东西自然是不逾制的,这一点还请娘亲你放心。”说着,她又把目光落到颜善玥身上,“玥儿她这些年被教导的很好,平时又有玟儿、珺儿在旁看着,定然惹不出什么大乱子。”
敛了几分严肃,颜善珝回头朝柳如菲微笑:“娘亲,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要明白,圣上比你更加清楚其中的利害,当初圣上既允了秦王殿下迎娶玟儿为王妃,自然会用其他方式来打压忠肃侯府,帝王权术,没有人比当今圣上更加擅长。”
此言一出,芷萝宫内殿立时便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在场三人皆知晓,颜善珝此话虽然大逆不道,但却是真真确确的事实,帝王从来都容不得权臣一家独大,无论是外戚干政还是功高震主,都是他不想看到的,而如何权衡这其中的人和事,则是一个君王最基本的必修课。
颜善玥不由想到了更多……
颜正潇虽然挂着忠肃侯的爵位,看着很光鲜,但他只在六部领着礼部侍郎的文职,并无多少实权;二哥善玹说好听点是禁军侍卫,说难听点就是个看皇宫大门的,发展前途有限;五哥善珩稍微好点,他在文渊阁大学士门下做学生,日后可仰仗大学士的名望进入仕途;而六哥善璟,他至今都没有真正进入仕途,每天除了练武就是和云倾城一起厮混,前途漫漫而不知。
颜家好儿郎均无用武之地,这会不会就是建熙帝作出的其中一种权衡?
越往深了想,颜善玥越觉得心惊胆战,建熙帝的心思太深不可测了……可是这样一个心计深沉老谋深算的帝王,前世到底是怎么被师姐弄死的啊?哎,真是个难解之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