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溅而出的鲜血、脑浆四散开来,萧云贵半边脸孔上被涂了个精彩,红白之间夹杂着浓重的腥味,萧云贵只觉得腹膈肌上一阵阵的抽搐,喉间隐隐作痒,厌烦恶心之感直冲心头。
侧头望时,那清兵半边脑袋被翻滚而出的铅弹掀开,红白之物喷了自己一头一脸,只见那清兵手上的刀子缓缓一松,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手脚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萧云贵瞪大了眼睛回头望去,只见十步左右的女兵人群中,一个头裹黄巾的美艳女将仍然端着硝烟未尽的火枪着自己,她眼神中那冰冷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娇美的身躯凝滞如池中莲花,却是一种柔美中带着残酷的杀意之感。
两人的目光对视的一刹那,互相都认出了对方来,这种熟悉的陌生感让两人同时觉得有些尴尬,跟着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开了目光。
萧云贵从怀中取出汗巾擦起脸上的红白之物,眼角余光瞟了几眼,却见那美艳女将素手一翻,将火枪收回,跟着扔还给一旁的女兵,那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就好像杂耍舞蹈一般。
这时候震天阶的喝彩声才爆发出来,“西王娘好枪法!”“打的真是准呐。”男兵、女兵、童子兵们纷纷欢呼起来。开枪的女将正是西王娘洪宣娇,她没理会众人,也没理会偷自己的萧云贵,一瘸一拐的走到边上一块废旧的石磨上坐下,她的小腿上还是鲜血淋漓的,来也是受了伤。
萧云贵擦了擦脸庞,大声喝道:“各部救治受伤的兄弟姐妹,打扫战场,多多收集红药、兵器,战死的兄弟姐妹就地掩埋,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回长沙城!”号令一下,太平军纷纷忙碌了起来。
洪宣娇拉起小腿上的裤管,露出一条雪白莹润的小腿来,只见上面一条长长的伤口兀自汩汩冒血,还好她闪了一下,只是被矛尖擦伤,但伤口很长。
耳中传来萧云贵的号令声,洪宣娇面色如常,并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抽出汗巾给伤口包扎,一名拯危女官奔来想要给她疗伤,却被洪宣娇止住道:“你去救其他人吧,我这只是小伤,自己可以了。”
萧云贵摸着鼻子,走上前来,见那拯危女官似乎还想先替洪宣娇疗伤,便清咳一声道:“你就听西王娘的话吧,先救别人去。”见西王也开口了,那拯危女官才转身离去。
洪宣娇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再一次触碰,但还是马上又转了开去,萧云贵蹲下身,目光着她小腿上的伤口,伸出大手来想要替她包扎。洪宣娇缩了缩腿,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我自己来便可。”跟着了他的脖颈道:“你脖子上也伤了,自己包扎一下吧。”
萧云贵唉了一声,怏怏的缩回手来,折转自己手中的汗巾擦了擦脖颈上的伤口,虽然有些辣疼,但出血不多,也就不用包扎了。他转身挨着洪宣娇的娇躯坐了下来,一股淡淡的女儿香冲破血腥味传到鼻中,让萧云贵大大的松了口气。
“多谢你这一枪,打得真准。”萧云贵目光望着村中忙碌的太平军,口中却再和洪宣娇说话,他倒是真心的称赞洪宣娇的枪法,虽然只隔了十步,但要用滑膛枪爆人脑袋,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
洪宣娇眼神一滞,手上略略停顿,跟着又继续她的动作,口中淡淡的说道:“我练了好久的,苏三娘都说我枪打得准,在二十步之内,我也能打中。”跟着她顿了顿接着温言说道:“倒是你,身为一军主将,偏偏要逞能犯险,虽然你以刚勇著称,但你身系全军安危,今后行事可不能再如此了。”
虽然是责备之言,但萧云贵听在耳中却说不出的温暖来,侧眼偷望过去,只见洪宣娇雪白的香颈上滴滴晶莹的汗珠挂于其上,香腮娇美到让萧云贵一阵神魂颠倒。
洪宣娇忽然扭过头来,萧云贵急忙目光一转,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战袍道:“你歇着,我去给你牵马来,如今四面八方都有清妖围过来,此处无险可守,咱们尽快回城去。”
望着萧云贵的背影,洪宣娇轻轻苦笑一声,心中嘀咕道:“洪宣娇啊洪宣娇,你还是舍不得这人么?为什么刚才明明是瞄着他打的,临到头来手会晃动?到底是我的心乱还是你不愿意伤到他?他现下不死,等郴州大队到来,东王也不会放过他的啊。不过他还是那样的莽撞逞强,迟早还会遇险。也罢,走一步一步吧。”
萧云贵浑然不知洪宣娇心中所想,自己早间莽撞逞强倒是和平时萧朝贵行事颇为相似,到没让洪宣娇出什么破绽来。走过去牵了自己的青骢马转来,不时回头偷瞄洪宣娇,她的容貌果然甚是美艳,当中带着英姿飒爽的气质,他穿越前虽然阅女无数,但都没见过这般气质的女人,而且和她第一次见面,就用那镇定、果决的一枪救了自己,到让萧云贵有些敬畏起来。
只见洪宣娇裹好伤口,放下裤角,遮住莹润的小腿,勉强站起身来,青皓色的战袍裹着她那妖柔有致的娇躯,又让萧云贵一阵神魂颠倒,他摸着下巴暗暗窃喜:“这个便宜老婆当真要得,能打能杀,对自己还不错,身材脸蛋都是俱佳,气质更是没得说的,比起城里那些小脚女人来更好,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一起睡呢?好些日子没尝过肉味了,今晚一定可以大快朵颐,嘿嘿……”
洪宣娇也猜不到萧云贵心中那卑鄙龌龊的念头,见他牵着马过来,望着自己傻笑,心中一惊暗想:“这人是洪宣娇的丈夫,世上最为亲密的人莫过于夫妻俩,自己可不能露出破绽让他出来。”
萧云贵适才逞能、冲动倒是和从前萧朝贵行事一般无二,印证了洪宣娇脑中的西王形象,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不约而同的继续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号令太平军收拾完残局之后,领着大军望长沙城而回。
一路上萧云贵没有和洪宣娇并骑,一直在身前牵着马匹步行,萧云贵倒是想和她并骑一亲芳泽,但一来人家的小腿受伤,要是不小心碰到便不好了,二来身边人多,这年月的内裤又是宽大的亵裤,要是不小心支起帐篷来,他的脸可就丢到家了,所以萧云贵宁愿步行替她牵马执蹬。
萧云贵一念之仁,没露出猪哥本性,到让洪宣娇又误会了一次,她再一次印证了脑海中的一些事。起初嫁洪宣娇嫁给萧朝贵本非出于洪宣娇自己所愿,而是迫于天王和东王的恳求才下嫁了大字不识几个的萧朝贵,而且萧朝贵长得很是粗鲁,为人莽撞小气,洪宣娇并不喜欢。成婚之后,萧朝贵对待妻子倒是呵护备至,就像现在这样,他宁可牵马执蹬步行,也不愿让洪宣娇受半点委屈。只是从前洪宣娇太过出风头,萧朝贵才托杨秀清借天父下凡管教了一番,但私下萧朝贵对妻子洪宣娇可以说是关爱有佳的。
“长沙城是如何攻下来的?”洪宣娇打破了沉默,找了些话头来说。
萧云贵哦了一声,从那些卑鄙龌龊的念头中回过神来道:“全赖醴陵天地会的兄弟消息探得准……”萧云贵将攻占长沙的细节一一说了,把自己如何当机立断,如何冲锋第一,大夸奇夸了一通。
洪宣娇皱了皱眉头,暗暗鄙夷道:“还是那样的自大,只说自己的威风,姐姐我到宁可相信是林凤祥、李开芳他们的主意。”
这回洪宣娇可是冤枉了萧云贵,攻占长沙之计的确出自他的手笔,只是萧云贵诉说之时太过夸张,把自己说得好像诸葛亮在世一般,到让洪宣娇不敢相信了。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回到了长沙城中,萧云贵吩咐人手安顿众女兵和童子兵后,自己匆匆和洪宣娇说了几句话,便赶往北门而去,那边的战事还没完呢。
到了府衙后院,洪宣娇才让拯危女官替自己清洗了伤口,正疗伤时,胡九妹进来探视,洪宣娇询问起井塘村女兵和童子兵的伤亡,胡九妹面色一滞,黯然道:“锦绣营剩下四百三十五名姐妹,童子兵剩下三百五十九名兄弟,而且大半带伤。要不是西王带兵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洪宣娇忍不住眼眶一红,低声道:“都怪我,领军无方。”
胡九妹坐在床边安慰道:“你做得很好了,邓妖头的兵马向来不易对付,就是男营对上他们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去,如今邓妖头被这一战打得大败输亏,折损的兵马远远比我们多啊。”
洪宣娇嗯了一声道:“事已至此,只能让姐妹兄弟们好好养伤了。”
胡九妹点点头,了拯危女官已经重新清洗完伤口,还上了金创药,正在包扎伤口,她轻轻接过包扎的布头道:“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来便是。”
拯危女官离去之后,洪宣娇着胡九妹,似乎她有话想说,便问道:“九妹,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胡九妹欲言又止,洪宣娇又问了一遍才道:“西王娘,适才救西王的时候,我在你背后的。”说到这里她抬起头迟疑的道:“我到刚才那一枪起初你是瞄着西王的……”
(新春到来,橘子在这里祝广大书友春节快乐,阖家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