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为川见过太多因为情怀而来,又不得已将它遗落在生活重压下的人。
上有老下有小的老员工,因为频繁加班,几乎从来没有时间陪伴孩子,运气差,房子买得晚,至今还在还房贷;周日被临时叫来排查问题,被徒弟开玩笑说是不是又不能送儿子上课外班了,抹了把脸,苦笑道:“哎,别提这些伤心事。”
年轻人的处境也很被动,工作时间饱和,工资却远比不上外面的企业,纯做技术又很难遇到往上走的机会,难免自我怀疑和动摇,想要换一条路,又并非说走就走那么容易。
理想是虚无缥缈的,而生活的苦难是实打实,且望不到尽头的。
后知后觉自己的词不达意,岑樾也着急了。
那听起来是有些傲慢,可他认为周为川了解自己,不该解不开其中的误会。
他扔下笔电,抓住周为川的手腕,抬高声音:“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雪还在下,凌晨的城市上空铺满了薄雾,风声几乎不间断地拍打窗户,插入这漫长的沉默中。
“抱歉,是我今晚情绪不好。”
周为川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根:“你说得也没错,只是看待事情角度不一样而已。”
一开始就有和拼了命也够不着,本来就不能互相理解。
不知该不该说一句“幸好”,周为川已经是那个够到了的人。时间磨平了他身上的许多倒刺,他现在在物质和精神上自给自足,因此能绝对平和且从容地看待岑樾这样的人,只是会忽然感到一丝无力。
他是喜欢岑樾的理想主义,喜欢他自由肆意,希望他永远活在阳光假期。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和他的人生存在矛盾。
“是啊,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岑樾偏头看向窗外,轻声道。
“如果是,我根本不会对你这么着迷,你可能也不会看到我。”
说着说着,他垂下眼,有点想服软了。
半晌,他转身跪坐在飘窗上,面对着周为川,轻轻勾住他的手,拿过他的眼镜,低声说:“我不想和你吵架……周为川,我们能不能都不要争了?”
“已经很晚了,睡觉好不好?”
最近岑樾同时忙着好几件事,很难抽出时间锻炼。他天生骨架纤细,不容易长肉,因此只要锻炼一停,整个人看着便像是瘦了一圈,周为川在床上格外喜欢吻他的三角肌,刚才做的那一场,他明显感觉到那处的触感变了。
周为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单手圈住他薄薄的肩胛骨,把人搂在身前。
“好,睡觉吧。”
“外面雪好大,”岑樾侧躺在床上,摸出遥控器,将窗帘拉开了些,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会不会下一晚上啊?”
周为川:“嗯,明天路不会好走,刚好在家休息。”
说起这个,岑樾自然而然联想到八月份北京下暴雨那天。
周为川在电话里说,坐公交是因为不想为了上班把车弄脏,后来车子被困在半路,他又表示不想为了上班淋湿衣服,所以坐在车里浪费了半小时。
他忍不住想笑,翻身面对周为川:“第一次见到你那天,北京特别热,最高温有四十一度。你看时间过得多快,北京都下了好几场雪了。”
周为川笑而不语。
岑樾手伸出被窝,碰了一下他眼睛下面的痣,继续道:“周为川,我突然很好奇你对我的第一印象。请实话实说。”
床头灯昏暗,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