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流打马到车窗前,“你打算用梁格一家收拢民心?”
陈韶不答反问:“你有何高见?”
“处置文家、朱家之流,还地、发粮、减免赋税,免费看病,处理那几百桩纠纷等等,都是在收拢民心。”李天流不疾不徐地提醒,“先前阵仗那么大,百姓自然买账。现如今你就想靠着解决梁格一家的旧案来收拢民心,恐怕作用不大。”
“只是作用不大,并不是没有作用。”已是冬日,来来往往的行人皆已穿上厚实的冬衣。陈韶半靠在软枕上,看着北风下脚步匆匆的路人,从容道,“梁格一家的旧案于我们而言或许微不足道,于他们一家而言,却事关着子孙后代,我们不能因为他们的作用太小,而忽略不管。况且,收拢民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总要从小事做起,让洪源郡的百姓先看到我们的诚意。”
李天流哼道:“这些空话留着去给太子说就行,跟我说没用。”
陈韶莞尔:“这不是太子没有在这儿吗?”
李天流瞄她两眼,故作漫不经心道:“京城那边你打算怎么弄?”
陈韶再次不答反问:“你想让我怎么弄?”
李天流嗤笑两声,不屑道:“关我什么事?”
陈韶勾一勾嘴角:“既不关你的事,又关我什么事?”
李天流猛然看向她,似不认识她一般,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后,讥讽道:“你对太子不是一贯忠心耿耿,怎么,吵架了?”
陈韶不置可否道:“不过一个青玉的事,太子身为储君,岂有我指指点点去教导他怎么做事的道理?”
“我还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到死也不会想明白,没想到来了一趟洪源郡,你这么快就想清楚了。”李天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颇有将多年积攒下来的恶气一次性吐出来的架势。
陈韶似笑非笑地看他两眼,“李将军要是知道你心里存着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非打断你两条腿不可。”
“他知道又如何?”李天流不以为然道,“大棠打了几十年的仗,还没有太平下来,问题不就出在……”
陈韶打断他的话:“慎言!”
李天流骤然冷下脸,又哼了两声。
陈韶又意晾他一会儿后,才再次开口,“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不能惊动除我们之外的任何人,尤其是太子。”
李天流依旧冷着脸:“说!”
“想必你也知道,我前几次的信都是写给我二伯,但每次回信却都是太子。”陈韶压着声音,“我想知道,我二伯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每一次写给陈昭的信,因为不能光明正大写他收的缘故,陈韶一直以来都是打着写给陈二爷的名头。
李天流下意识地看一眼蝉衣,难怪她上次会说又是太子回的信,原来如此。
“你想让我怎么做?”李天流问,同样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陈韶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早已写好的书信,“你安排人秘密查一查陈国公府的情况,如果我二伯无恙,那就将这封信交给他。如果我二伯有恙,那就将信毁了或者带回来。”
李天流郑重地接过书信贴身收好,又郑重地应了一声好。
周掌柜似乎早就知道陈韶会来,马车才刚在街角冒头,他就从聚贤楼迎了出来。待马车再近一些,他又一路小跑着迎上来,再跟着马车一路小跑着回到聚贤楼门口,殷勤的搬下杌凳摆到马车跟前,谄笑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大人给盼来了。”
等陈韶从马车出来,他又道:“楼里近两日来了不少的鱼,听说以前只供江南和京城,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小人没去过江南,也没去过京城,一会儿大人可得赏个脸,替小人掌一掌眼。”
陈韶不接他的话:“梁格一家呢?”
“在天字三号房住着呢,”周掌柜一边领路一边道,“大人是去客房见他们,还是小人去将他们请过来?”
“请过来吧,还是老位置。”陈韶吩咐。
“好呢,大人这边请。”将陈韶领进门,忙吩咐小二去请梁格一家后,周掌柜又一路媚笑着将陈韶领去三楼,将人安顿好,又忙不迭地指使小二,“快,去给大人沏茶。”
茶上来,周掌柜亲自给每人倒上一杯后,识趣道:“梁格一家正在过来的途中,大人稍坐片刻,小人就不打扰了。”
下楼后,正好碰到梁格一家,周掌柜又殷勤地将人给领了上去,再次下来,又匆匆进了后厨。
而三楼,梁格一家在见到陈韶后,眼眶骤然一红,话未出口,便先痛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