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秋抬手抹去李妈妈眼角的泪,轻声说道:“不该哭的,母亲也不愿见到。”
李妈妈急急点了点头,不由哎呀一声,说道:“瞧我,怎么把小姐拦在这儿了,快进屋,里头暖和。”
简秋点了点头,目光过去,见李妈妈身后站了竟是整个点秋院的人,人人面上都挂着笑,只是眼里的神色那就是五彩缤纷了。
目光在春痕的身上划过,简秋竟是没有从春痕的眼里看到如同银华和画颜那样复杂带着忐忑的神色,只是像是由衷的高兴,这让简秋的目光不由闪了闪,这春痕到底是真心还是心机太深太沉,竟是隐藏如此只好?
心里想着,简秋却是对着春痕报之一笑,春痕微微一愣,却是也没做他想地弯了眉眼。
简秋踩着步子进了屋,由着流连和春痕的服侍,更衣换上宽松的亵衣,流连将明日要穿的衣服整理出来,春痕认真地拨了拨火盆,凑近闻了闻,没有异味,这才走到金铜雕花的香炉前,抓了一把香粉丢了进去,闻着香炉升腾出来的味道不浓却怡人,可以帮助睡眠,这才抬步要走出屋。
春痕的举动被简秋一一收进眼里,见春痕要出门,简秋轻声唤道:“春痕,先等等。”
流连也已经将衣裳还有发饰挑拣好了,一一放好,明日早起只要穿戴上就可以了,听见春痕被简秋叫住,流连原本要出门步子顿住,询问似地看向简秋。
简秋拢了拢发,拨到脑后,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笑着看着两人说道:“今日是谁外屋守夜。”
流连和春痕对看了一眼,流连开口:“是我。”
简秋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春痕身上:“守夜夜里总是睡不好,明日春痕陪我去公孙侯府吧,流连在院里多补补眠。”
流连只是微微一怔,当即应声,春痕也是有些诧异,说来,自己虽然与流连同时简秋内屋的丫鬟,地位按理是一样的,只是春痕也是知道,流连是和简秋一同在天水庵里清苦生活一年的,感情自然要好许多。
往常简秋也是极少带着自己外出,上回去公孙侯府带的便是流连,春痕心里虽然惆怅,也觉得二小姐对自己面上十分温和,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二小姐对自己有些疏远。
如今听到这样的话,春痕心里也有些吃惊,却是惊喜居多,面上带着笑,低垂下眉眼应声。
简秋没有从春痕的眼里看出异样,心里的那个念头又涌了出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多心?春痕没有异心,至少现在没有。
想到这,简秋眼里多了深色一闪而过,看着两人,淡淡开口:“今日一日我也困乏了,也没别的事了,你们各自散了吧。”
流连和春痕应了声,服侍着简秋躺下,替简秋掖好被褥,吹了灯烛,蹑手蹑脚地出了内屋。
一室漆黑,万籁寂静,原本闭上眼的简秋倏地睁开了眼,眼前晃过前世母亲的音容笑貌,最后闪过今日杜氏和简芯晚膳之上多彩的表情。
简秋勾唇一笑,姣好的唇于暗夜之中勾勒出一抹残肆的味道,清凌凌的眼带上几分算计。
今夜,几家好眠几家无觉。
倏然,缓缓闭上了眼,不过片刻便是传来淡淡的鼻息之声,气息渐归平稳。
……
云尘院
“啪”的一声,原本滚烫的茶盅猛地摔落在地,湿了华贵的雕花毛毯子,杜氏满脸的怒气终于不再掩饰,一副面容狰狞。
“该死的该死的!今日真是叫那丫头出尽了风头,想不到老爷这次这样迅速严密,半点口风都不透!那老夫人今日宴会上听听那话,还是字字珠心,她是简府长房唯一明媒正娶的长媳妇,而我呢,续弦?续弦!”
杜氏越想着愈发恼火,怒火燎原却是没有地方发泄,当即顺手拿起一旁的青花瓷琉璃雕江南水墨画的瓶子,就要往地上砸去。
一旁冷沉着面色的简芯见此,心里一惊,这可是父亲当初送给母亲的,如今这样的形势,这瓶子轻易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