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双一怔:“皇上不回行营了吗?”
“不回去了。”萧凤溟长吁一口气,深眸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放松与感叹:“今年过后也不知以后有没有空再像现在这样逍遥行乐。”
聂无双不明白他的话:“皇上每年不是都可以来这里秋狩行猎吗?”
萧凤溟看了她一眼,轻笑不语。
他握着她的手,渐渐向山谷深处走去,这里随处可见娇小可爱的小鹿,还有草地中吃草的兔子,经过草丛有时候还能惊起几只孵卵的飞鸟。
聂无双从未见过鸟儿将巢穴设在草丛中,看得啧啧称奇。萧凤溟看她高兴,亦是不住指点谷中的美景,他声音本就十分悦耳,说起话来旁征博引,更是令人听得十分入迷。
聂无双跟着他,不知不绝觉走到山谷深处。
“你看,到了。”萧凤溟一指前方,聂无双不由惊呼,只见在山谷深处有一户精致的竹楼。
“这有人家住吗?”聂无双瞪大美眸,不敢相信地问。
“你等等就知道了。”萧凤溟哈哈一笑,撩起长衫下摆,塞在腰间,利落地走到竹楼前,他深吸一口气,轻喝一声,跃上竹楼二楼,过了一会,竹门从里打开,萧凤溟笑着道:“请进……”
聂无双惊得合不拢嘴:“皇上您……”
萧凤溟笑出声来:“放心,这里的主人,就是朕而已。”
聂无双这才恍然大悟,美眸横转,轻轻瞪了他一眼:“皇上就会捉弄臣妾!”她走了进去,里面桌子椅子,一应俱全,在竹楼后还设有一间小小的厨房。简直是麻雀虽小,五脏六腑俱全。
“这是朕命人建的,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闲了就在这里躲一两天。”萧凤溟笑着道。
聂无四处看着,几乎不知该说什么好。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百味陈杂。她忽地觉得心口憋闷,连忙扭头冲了出去。
萧凤溟不明所以,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袖:“你怎么了?”
聂无双脸色发白,勉强笑道:“没,臣妾只觉得这里闷得慌。”
萧凤溟放下心来:“是,这里鲜少有人打扫,所以难免空气不好。”他说着竟卷起袖子,从容不迫地收拾起来。
聂无双站了一会,见萧凤溟动手收拾,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也卷起衣袖开始帮忙收拾。她动作娴熟,一看竟是操持惯家务的好手。
萧凤溟惊异地看着她“咦”了一声,聂无双苦笑:“臣妾以前做过的。”
当初她下嫁给顾清鸿时,家徒四壁,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也被逼得样样皆通,好在她在闺中并不娇气,也学过做几样菜,不然的话初时嫁人没有丫鬟嬷嬷围绕一旁帮衬,她会过得更加艰难。
彼时顾清鸿专心准备三年一次的大考无暇顾及,她里里外外都要一个人硬撑着。她心性本就十分坚韧,即使再苦再累,也逼着自己咽下,不向娘家哭诉一声。聂卫城并不喜欢顾清鸿,当时的她以为父亲是存在门第偏见,于是愈发努力,在心里发誓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让父兄刮目相看,证明当初自己的选择不是错的。
是什么时候自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地操持家务,聂无双边收拾边怔怔出神,她所谓的第一相国夫人的好日子,也才是顾清鸿当上相国有了自己的府邸之后……再之后……再之后就是那灭顶的满门抄斩……
“好了,朕来收拾。”手中一空,萧凤溟已经接过她手中的抹布,笑着道:“你看你都几乎把这桌子擦破一层皮了。朕可以的。你去外面歇息。”
聂无双怔忪片刻,这才默然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下午,聂无双只觉得身心俱疲,草地松软,她不由躺着,慢慢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鼻尖痒痒的,她幽幽醒来。睁眼一看,却是萧凤溟含笑看着她。
“皇上……”睡了一觉,只觉得心中的郁气都散了许多。聂无双红了脸:“臣妾该死,让皇上一个人整理了。”
“你失血过多,当然容易觉得疲倦。”萧凤溟在她身侧躺下:“再说朕也很久没动手,偶尔动动手,还是觉得很有趣味。”
聂无双听了不由失笑,果然是皇帝才会有这样的感慨。此时夕阳西下,染红了山谷中的一切,亦在他面清俊的面容上映了一层金光。她看着看着,不由伸手轻抚他英挺的剑眉。
手一暖,他已经捉住了她的手,他冲她一笑,忽的伸手一拉,把她拉入怀中。聂无双措不及防,不由撞在他的怀中。清幽的龙涎香淡淡地传入鼻尖。聂无双猛地抬头,对上他纯黑的深眸。
两相对望中,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心神几乎都被他的眸中所吸引进去。
“皇上……”她不自然地出声唤他。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叫朕凤溟。”
聂无双吃了一惊,还未回过神来,就只觉脸上通红通红,半天才期期艾艾说道:“臣妾不敢。”
萧凤溟叹了一口气,把她拥在怀中:“难道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朕吗?”
聂无双心中一酸,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一路走来,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真真假假,利用,欺骗,阴谋,阳谋……轮番上演,她还能再相信什么?还敢相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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