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尘这般居高临下看他,喻清渊如此向上望去。
一种说不清的沉寂在二人之间弥漫。
一会过后,喻清渊松开放在宴尘身上的手,眉头蹙紧。
宴尘半字不言,他起身,用手背蹭了下嘴角的血,低咳了一声,而后不看喻清渊一眼,转身向着一处前行。
细雨已停,苍夜茫茫,喻清渊站起身后立在原地,看着前方宴尘那单薄的身形踏着湿草暗影,在他眼中越走越远,衣袖下指尖不禁微蜷。
他捡起方才那般时被扔在草地上的两根腰带,将其蒸干,系好自己的衣衫后规整妥当,再将一身衣料蒸干,又默站了一会,去追宴尘。
宴尘听到后方声音,一步未停。
他一身衣裳还湿着,外衫还散着,因为腰带在喻清渊手中。
喻清渊追上他,便听他又是低咳了一声。
喻清渊看着宴尘侧颜,想起自己方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他确实是……有意羞辱,也是故意为之。但有些举动和言辞仿佛不受他控制一般,想到宴尘此人,看着宴尘,便会出口一些出格的话和不规矩的举动。
他从前那漫长的年岁中,从未如此过,也未曾对任何一人这般过。
这样一想,白日里霄红说过的一番话又一次席卷过他的脑海。
他难道……真的……喜欢上了仇人之子……??
两人一左一右走着,半刻之后,宴尘凉声:“别跟着我。”
他似在与空气说话,仿佛身侧无人,这四个字不仅凉寒,又似能冻碎一个人的心。
在无妄界高位上坐过千年的魔君,突然不知如何接话。
喻清渊袖下的指尖再次蜷了蜷。
“……你……还气着呢?”
他音沉,低缓,却再不曾有先前那般不尊敬之意。
“本座……我……”
“你我师徒缘分尽了,从此山海不逢。”
宴尘脚下不停,没有侧过半分头去,只是他方才心脉损伤,嘴边仍有血丝溢出。
他漠然,再次用手背擦了一下。
“你要将我逐出师门?”
“我境界低微,教不了魔君这般人物,就此分开,对你我都好。”
如此历劫,宴尘再也不想,无情道便该对万物无情,若是天道不让他飞升,大不了再修炼一千年,两千年,总能参悟。
只是他原身肉身已毁,历劫未成这般回去后便是魂魄无依……还有就是他历劫几日便半途而废,不知天道能否让他离开此间。
“本座对师尊行过拜师礼,逐出师门岂是师尊一句话可成。”
喻清渊将宴尘一拉,带到一处干爽之地坐着,这次却不是要将他如何,而是与他对坐,似往常宴尘与他渡灵力那般,并指遥遥点在他心口。
宴尘立时感到一阵热流涌入他的心脉之中。
喻清渊第一世时是魔君,修行之法自是与宴尘不同,不过他与宴尘神魂交融之后,宴尘体内的仙灵之气倒是不排斥他的。
可宴尘排斥,他不想要。
“你我陌路人,多此一举,不用你管。”
“你是我师尊,本座偏偏要管!”
宴尘调动体内灵气阻他灵流,喻清渊手下顿时现出阻滞之感,他眼望宴尘清辉眼眸,忽然间心生一丝极淡的憧憬,一下将他定住,专心与他渡灵气。
宴尘一时挣脱不得,只能被迫受了他的灵气。
如此这般,两刻钟后。
宴尘心脉已经无碍,喻清渊将定身咒撤去,宴尘不想搭理他,寒目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