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太监宫女,今日都很纳闷。怎么这往日死气沉沉的冷宫,今儿忽然就变得热闹起来了。淑妃走了之后不久,就已经有好几拨宫人过来,又塞银子又塞珍宝的,只为了一点,要去瞧瞧沈娇。
结果平日里见钱眼开的两个管事儿,跟两尊门神似的,将那些人堵在外头,对于那些金灿灿、白亮亮的金子银子,一律拒绝。
“贤妃娘娘,那俩管事儿油盐不进,一个都没放进去过!”一个宫女气喘吁吁地跑到贤妃跟前,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显然是舍下脸面缠着那些人好久,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场。
贤妃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嘴里却是轻声咕哝了几句:“没出息的东西,定是沈妩交代了什么。”
冷宫里,沈娇躺在床上,此刻正是半夜,身上两床破棉絮,哪里能抵挡得了寒意。她竟是不由得打起颤来,正哆嗦的时候,前几日一直没露面的小宫女,竟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过来了。
“今儿淑妃娘娘过来,叮嘱过那些挨千刀的不准让您去了。那些人才没有克扣药材,奴婢也没人欺负了,喝几口暖暖胃吧!”那个小宫女边说边往这边走,走到她的跟前却是顿住了脚步,也不把碗送过去。
沈娇一听说是沈妩吩咐的,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得狰狞起来,她挥舞着双手像是要狠狠地打翻那个宫女手里头捧着的药碗一样。无奈早就被宫女猜到了,那么远的距离,她根本就够不到。
那个小宫女一直等她挥舞得累了,才往前走了一步,脸上露出几分同情而怜悯的神色。
“您都落魄到这不田地了,为何还不吃药!这药材可是好东西!一般那几个黑心的人都是拿出去倒腾银子的!”小宫女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
沈娇却不作理会,方才只是挥舞两下手臂而已,她却感到像是快要死去一般,浑身抽疼得厉害。此刻再听到连个小宫女都敢这般说她,心里头便更是恼怒异常。
“把药摔了,我才不喝她的东西!还不如趁早死了!”沈娇这句话明显是带了十足的恨意,偏生她此刻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说得有气无力。
那个小宫女也没工夫再和她耗下去,淑妃答应帮她报仇的,她可不管这个沈娇要如何。小宫女也不再哄她,直接脱鞋上了床,两只脚分别踩住沈娇的两条胳膊,弯下腰一只手捏着她的鼻子,另一手端着药碗,待沈娇快要窒息时张开了嘴巴呼吸,她便一下子将药碗凑过去,把里头的药汁悉数倒了进去。
沈妩从冷宫里出来,不少人就暗自等着沈娇离世的消息。没想到一日又一日,冷宫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想进去瞧又被堵着不让进。
不少宫人直接开口嘲讽,问道:“是不是已经有人没了,上头有人压着,才不让进呢!”
那个胖姑姑明显火气要暴躁一些,她眼见这么些日子银子也没能拿到手,心里这火气正愁没处发呢,便扬高了声音吼道:“谁再这么说,我撕烂谁的嘴!这天气多热,死了人几天就烂了,臭气熏天的,谁能住得下去!”
这些人被胖姑姑如此堵着,倒是朕说不出旁的话来,只有无趣地散开了。
又等了几日,还不见消息,不少人便都放弃了,只想着是沈妩刚升位淑妃,去沈娇那里耀武扬威了一回。哪知沈娇还是没了,就在沈妩离开冷宫的十日后,她的死讯被报到皇上那里的时候,齐钰连头都没抬。
“这来问朕作甚!按照惯例,冷宫里的庶人怎么下葬的,沈娇就怎么来!”齐钰正翻阅着手中的奏折,眼看着又堆积了小山似的,他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语气里自然加了几分气急败坏。
李怀恩瞧着他一直低头没看过来,便大着胆子撇了撇嘴巴。死了也是你的女人,自然要问过你啊,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沈娇的死,因为与沈妩去冷宫的日子相差太远,那些原本准备传流言的人,也彻底没蹦跶起来。曾经的娇妃,就这般悄无声息地去了,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就连她的尸体都没人理会,还是明音去打听了下,原本是要用草席裹着去乱葬岗扔掉便是了。
沈王妃却想着往宫里头使银子,沈王妃也没找沈妩,倒是三天两天送信儿进宫缠着沈婉。沈婉都是挺着大肚子安心养胎的人了,也不想每日受她烦,跟沈妩打了声关照,便让人直接把沈娇的尸首给火化了,然后抛入枯井之中。
沈娇的尸首自然回不到沈王府,她就算死,也得在这后宫里。活化之后骨灰抛入枯井里,这样的待遇也只有宫里头人缘好的宫人死后,才会有相熟的宫人帮着打点。沈娇这样的性子,在后宫之中没什么熟人,好容易两个妹妹,因为得罪了沈妩,沈婉也不好擅自打点。
天气渐渐凉了,后宫里又发了新的宫装,所有人的身上都穿得厚实些。花朵渐渐凋零,大秦的后宫看似比往日都要平静许多,但若是细细观察,还是可以觉察出不同来。
贤妃经常跑去听风阁,每回都要带上补品去看望慧嫔,明显地在关心她。慧嫔也像是十分承她的情意,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在外人看来,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亲姐妹一般。崔瑾看着贤妃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崔绣一般。
“娘娘,您要不要再去瞧瞧慧嫔?奴婢觉着贤妃那样热情,就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一看就是没安好心!”明心被特许地坐在床尾,轻轻地抬手捏着沈妩的小腿解乏,她一想起贤妃这几个月的动向,心里头就不舒坦。
沈妩轻轻哈了一口气,似乎有点冷,这都十一月份了,烧炭也不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