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郡主的马车是季家的,但车夫和侍卫却是自己人,所以紫檀微微掀起帘子跟车夫说了几句话,车夫点点头,策马西行,一路往宪王府去。跟在车边的侍卫也不多言语,互相看了两眼,便有两骑越出车队,自去前面开路去了。
宪王正在家闲得发慌,忽听得女儿外孙来了,一时喜上心头,但又想到闺女这是刚出宫便回来,想必有什么急事,忙吩咐身边人:“去把世子和袁先生叫来,我在书房等他们,郡主也请进来。”
世子因“毛病”众多,早就辞了内务府的差事,皇帝更是乐得给他清闲,封他做了个鸿胪寺的散官,日常也不用上衙,反正工资给着您好赖活着就成啦。
这一日正在跟媳妇念叨相看儿媳妇的事呢,儿子们也日渐大了,京里的好姑娘不少,但也得提前看好了早下手,不然等着人家来挑他们可就剩不下啥了。唉,如今王府这地位,不上不下,中庸之道不好混呐。
一时父亲派了人来说是郡主回来了,马上叫上两个幕僚一并去了。世子这幕僚不多,但贵在精,一个是先帝吏部左侍郎李永新的孙子,另一个则是汉中林氏的旁支子弟。
李先生的祖父因故获罪,全家流放,及至新帝临朝大赦天下才给放回来。罪臣之后不得入仕,故此便熄了重建门楣的念头,每日做些苦差事养家糊口。幸而一日在大街上遇见了宪王世子。李先生自是不愿意被昔日的同窗认出来的,世子也不点破,只偶尔派人去他家门前放些银子补品什么的。
久而久之,李先生亦感念世子情谊,开始约了世子来家里吃饭喝酒。菜无好菜,酒无好酒,世子却处之泰然,李先生酒过三巡,醺醺然道:“世子之心,铭泰深知。但是祖父去世前就告诫全家,不得再干涉政治,所以世子,你这份恩,铭泰只能欠着了。”
世子笑:“老大人所想,也在乎情理,怪不得你如今连字也不愿意写,不然去当个教书先生岂不是好?就你这身板还去干那些苦差,合着你这是不想再入文人流了。如今你在低处,我帮你不过伸把手罢了,帮了你的人,帮不了你的命,不必放在心上。”
此后的几年,李家过得十分艰辛,宪王府也一直坎坎坷坷跌宕起伏。平德二十四年,世子狩猎遇险。次年季明易殉国,永淳郡主避世。
李铭泰与父亲商量良久,待世子去别庄养伤时便递了帖子去探望。
世子瘸着腿在园子里单脚跳,见到来人便乐了:“如今人人避我不及,你怎么倒上赶着来了?”
李铭泰施臣礼:“如今你在低处,我来伸手了。”
世子大笑:“那铭泰之恩,我也欠着了。”
“世子虽这般说,但在我看来,帮人还是帮命,全凭世子选了。”
从此李铭泰便入了世子帐下,成了貌似不起眼的幕僚一名。
林先生的事与此无关,容后再说。
故此,郡主车驾一路驶进府中,并未多做停留,只跟母亲嫂子打了声招呼便入王爷书房。
众人分主客坐了,世子见外甥女儿在外面探头探脑地朝里看,思量半天还是冲她挥挥手,书房门便被丫头关上了。
季荔宁不乐,还以为自己能一举打入智囊团嘞,世子妃见她闷闷的,忙扯了她去看给她做的新衣服和新首饰,季荔宁配合地跟舅母外祖母说笑逗闷。
郡主开门见山:“今日太后召我进宫,谈起了永毅伯。”
世子嘿嘿一笑:“这是要给你牵红线呀。”
饶是郡主已为人妇,听这话也深觉脸红,剜了哥哥一眼:“不着调!”
袁先生又忧又喜:“看来皇上召郡主回京,只怕也是为此了。”
李先生也点点头:“永毅伯近年逐渐势大,太后看来是想为宁平郡王争一争啊。”
宁平郡王是明文太子的遗腹子,先帝宾天后才出生,一出世便被封了郡王。郡王生母并不是先明文太子妃,而是一个没上名册的侍女,生下安平郡王后便自请殉明文太子,换来太后将郡王养在后宫的允诺。
永淳掐掐手指:“如今安平郡王已经二十多了吧?怎么还不出宫?”
世子道:“宫里还有太后看顾着,若是出了宫,可就不好说了。”
“那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