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岭山腰,夏军营地,兵卒们吃完饭后,开始轮换休息,而将领们则商讨对策。
营帐中,罗骥摸着椅把子,独自一人高坐上首,望着营帐中的众将,脸色阴沉,眉头紧锁。
如今岳明伤重,被安置在营房休养,根据初步判断,岳明大概率废了,体表的伤不算什么,主要是伤了本源,寿命也跟着大减,至今还处在昏迷中。
岳明昏迷,刘为钦死去,现在右路军中,官职最高,实力最强的就是罗骥,所以,右路军的最高指挥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罗骥手中。
以前很向往这把椅子,现在椅子空了出来,刘为钦也死了,没人再与自己争抢,罗骥心中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欣喜,而是沉重!
一军统帅不好当啊!
上要对的起皇帝,下要对得起数万兵卒,自己夹在中间,不得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此时的大帐中,没有了往日的稠密,偌大的营帐中,稀稀落落,算上罗骥,也只有十人。
这一次的大战太惨烈了,近二十位将领就战死一半多,兵卒的损耗更是不计其数。
桂州归降的土人兵卒有一半都死在炮火下,就是夏军兵卒也有四千多人阵亡。
罗骥扫了一圈众人,见众将一个个沉默寡言,低着脑袋,心事重重,心里又是一沉,心中长叹一声,开口问道:
“如今的情况,诸位应该都了解了,是继续前进还是退回桂州?”
这是一个现实问题,军队编制几乎被打残了,特别是将领,不论是大将,还是小将,损失都很大,一旦再次开战,遭遇恶战,就会兵找不到将,将命令不了兵,一片混乱,一片散沙,只会更加被动。
再加上这次战事失利,桂州土司兵卒被当做炮灰,绝对心怀怨恨,看到大夏衰败的现实,大概率会再次起兵造反,就算不反,起码会在后勤粮草上做手脚。
前进顾虑多,但后撤又会遭人非议,朝堂上的那些言官儒生可不是摆设!
士绅儒林学士觊觎兵政大权久矣!
“大人,末将有话说!”
“讲!”
下方人群中,一个高个壮汉一步跨出,颇为激昂的说道:
“这次我们损失大,那叛军损失不大吗?叛军葬送了三千精锐铁甲军,以他们的实力,三千铁甲肯定是极限了,没了铁甲,他们拿什么和我们斗!
只要兴兵直插叛军老巢,将其家眷后勤扫荡一空,乱其军心,如此前后夹击,陈瑞星后院起火,必然大败!”
听到这将领的话,两个将领出声附和,有甲和没甲的差距太大了,可以说是一面倒的屠杀。
但另一个黑脸大汉越听越不是滋味,起身驳斥道:
“末将反对,如今我军遭到重创,若依史将军之计,再冒然兴兵,深入敌后,战线拉的过长,一旦发生不测之事,后果不堪设想!这不是赌博,容不得半点差错!”
高个壮汉听到自己的建议被驳斥,还被当做儿戏,心中不快,当即大骂道:
“懦夫!”
“莽夫!”
……
李元婴在一旁看着,也没插嘴,如今自己的资历还是太浅,没人认同,此时插嘴,一样会陷入无休止的嘴炮之中。
而且这两人所言,貌似都有那么点道理,一个主战,一个主守,主战虽然冒险,但收获也大,主守虽然稳妥,但很难出成绩!
看着场上的众将也加入辩驳,各执一方,争的面红耳赤,嗓门越来越大,即使营帐外好远都能听到里面在争吵。
李元婴当即明白了,这不仅仅是战略上的争斗,还有派系之争。
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罗骥,此时罗骥的脸越来越黑,罗骥本就心中惆怅,一时间执掌一军,原本还指望着这些将领团结一心,能给些建议,渡过难关,没想到这些将领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直接当着自己的面吵了起来!若现在主持会议的是都督岳明,众人哪敢多嘴!
想到这,罗骥心中怒火上涌,看着越来越乱的众将,场面已经开始失控,一些人居然不满足于嘴炮,开始出现肢体碰撞,俨然要上演肉搏!
如今军心本就不稳,若是众将内乱,还被底下兵卒知道了的话,其后果根本不用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