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发问:“九州,是不是左承尧的?”
“他,和高氏合作,到底有什么目的?”
顾思源闻言皱眉,“小歌,我之所以不想提集团的事,就是不想你胡乱担心。”
高歌低着头,“三哥,在这个家,我也只有你可以问了,当年的事,你是全都知道的,左……”高歌再次提到左承尧的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她确实不想说起那三个字,“左承尧是不是来报复我的?”
“我知道你的担心。昨晚我也不知道高叔怎么会一时兴起留左承尧他们一起吃饭,也许是想表示亲密,拉近点关系吧。当时我看见他和你,我就猜你会多想。”
“那你就什么都告诉我,如果他想报复我,至少我希望不要连累到家里,连累到高氏。”
“小歌,你不懂做生意,现实不像写小说,这是多少亿的事情?是,高氏确实在和九州、和左承尧洽谈合作开发航空城。但左承尧的钱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你也知道他以前一穷二白的情况,他能走到今天,期间肯定付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辛苦和努力。这个项目他也是拿真金白银出来的,你觉得他会随随便便的拿自己的钱来开玩笑吗?小歌你别怪三哥说话难听,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也许你还忘不了他。但左承尧那种男人,怎么会把那点小情小爱放在心上,我看他对孟瑶也未必有多上心,不然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没有娶她?”
高歌心里明白顾思源说得有理,但是她想到昨晚最后左承尧留下的那句话,他说,他们还有很多游戏要玩。她就止不住的忧心忡忡。也许他们聪明人都是按道理、按逻辑、按理智行事的,但高歌不一样,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比动脑筋,大概她永远比不过他们。她一贯只是按感觉行事。而这一次,左承尧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那么多的企业,为什么左承尧偏偏要和高氏合作?我虽然对集团的事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高氏对地产开发并不擅长,何况一来就是这么大的项目。”
“高叔是多么精明的人,这么多年带着高氏一路发展壮大到今天,你觉得他会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吗?其实这项合作案,不是左承尧找上我们,而是我们有求于他。本来这些也不该对你讲的,现在都还是商业秘密。政府一直要规划修建新机场,各家都盯着这块肥肉,只是规划迟迟没出,当然符合条件的地区左不过也就那么几个。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收到风,九州用了好几个小公司的名义,悄悄的买完了其中一个地区的地。你觉得这是一场豪赌,还是有人事先知道新机场的选址而提前入场了呢?一旦政府宣布最后的选址,这些地价要翻多少?而如果哪一家公司想要投资开发分一杯羹,是不是只有求到九州门下?你问我九州是不是左承尧的。是,也不是。表面上他是最大股东,但其实背后支持他的是谢齐,谢公子。”
“谢公子谢齐?就是那个谢家?”
“没错,就是那个谢家。你看,连你都知道谢家,可想而知他们的势力有多大。我们也不知道左承尧是怎么和谢齐搭上的,总之,谢家出手,又怎么会空手而归呢。这两年九州风头很盛,想要同他们合作的公司多如牛毛。其实,到现在同九州的合作都还没最后敲定呢。高氏的房地产开发确实不是强项,我们还在积极争取。如果左承尧真要报复的话,大概就是完全把高氏剔除在合作名单之外吧。不过高氏也有让九州不容忽视的优势,我们的工厂就在那区附近,当地有很多居民都在我们厂上班,到时候动迁,我们出面会好很多。”
高歌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一时又说不出来。期间服务员过来结了账,见他们二人暂时没走,又主动送上了两杯清茶。
高歌说了谢谢,端起茶杯,突然反应过来,“可是顾三哥,你说的这些都是建立在新机场的选址就在那里的基础上,这不还不是没公布吗?万一你们都估计错了呢?”
顾思源哈哈一笑,“小歌啊,你能想到的,高叔会没想到吗?这事是陈书记亲口告诉高叔的。更何况,环评、规划里面也有我们的人,你看着吧,没多久就会正式公布了。”
高歌想来想去,再也想不出这件合作案中可能出现些什么其他问题。她只有没话找话的再确定一下,“那么,左承尧有因为我而为难高氏,拒绝合作吗?”
“老实说,一开始我也有点担心,但接触下来,左承尧完全是在商言商的态度。我想小歌,他那种男人,是不会让个人感情影响商业利益的。”
是吗?他那种男人。他是哪种男人?是顾思源口中所说的,还是高歌感觉的?
他曾经无数次的用那种鄙夷厌恶的神情看着高歌,可他也会在夜半的山路上把过敏发作的高歌抱上车;他曾经无限温柔的拥着孟瑶,轻抚着她的长发,可他也直到现在都没有娶她;他曾经穷得只穿得起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可他也可以用七年时间构造一个庞大的金钱帝国。
顾思源说他在商言商,可他也对高歌说我们还有很多游戏要玩。
到底哪一个是他?
高歌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她一向比左承尧,比顾三哥,比爸爸,甚至比邱安洁母女都要笨太多了。既然顾思源和爸爸都说没事,那么也就轮不到她再来担心了。
至于她个人,左承尧想要做什么,她其实完全也没有任何办法预防。多想无益,不如顺其自然。
高歌最后问出一个问题:“爸爸知道我和他曾经的事情吗?”
“高叔不知道,他之前找人调查九州投资和左承尧的背景时,都是我在负责,我并没有把你们那一段上报给高叔。”
高歌听了很是动容,“谢谢你,顾三哥。”
顾思源真挚的看着高歌,“别说这些,小歌。从夫人收留我那天起,我就发誓要尽我所能的好好照顾你。当年我已经失责了,现在也不过只能做点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三哥,真的,谢谢你帮我向爸爸隐瞒。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这是帮我保留在爸爸面前的最后一点点尊严。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照顾我。”
顾思源微微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一餐饭结束,他送高歌回家。高歌下车前,他叮嘱道:“小歌,有什么事记得找三哥。”
高歌回头灿然一笑,“知道啦,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有困难找政府一样啊?放心吧,三哥,我长大了,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顾思源也笑笑,同她说再见。只是高歌走后,他坐在驾驶位上,久久没有发动汽车,他就那样看着高歌的背影,心中想起中午最后到底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
没有一个男人会希望女人一直只对他说谢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