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倒是符合佛家修行之说。先经地狱,方能飞升天堂。”枫灵笑得温婉,起身抖了抖衣摆上的枯枝,伸手将怜筝拉了起来,“我知道了。”
“你说的什么呀……”怜筝迷迷糊糊地被枫灵拉起来,手里被交付了一件东西,她低头一看,正是齐恒送与杨枫灵的□□。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枫灵捉过她的手,合在□□把上,轻声嘱咐道:“国师的计划我大概明白了,明日延寿台必有大事发生。前夜里你不是要我给你些事做么?这□□是尤晋加以改良的,可以连发。你拿着这□□,要寸步不离太子妃左右,保护好她和洛儿——还有你自己。”
怜筝急忙道:“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国师到底要做什么,我想帮你——”
“明姊姊的身世是太子的一处硬伤,洛儿亦是太子顺利即位的重要筹码。国师若是发难,必然冲着这二人。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许离开延寿台,竭尽全力保护那两个人。我亦会留在此处保护你们——这便是我交与你的任务,也是你能最大帮到我的地方。待重阳之战了结,你带着□□来找我,若是任务完成得漂亮,我与你论功行赏。”话说到最后,已然有了几分玩笑意味,好缓解怜筝的紧张。
怜筝愣愣看着枫灵不容置疑的眼神,眨了眨眼,忽然明白过来,胸中油然生出了满满当当的胆气,她一只手攥紧了□□,另一只手抽了出来,将绵软的手心压在枫灵冰凉的手背上:“好,我听你的——功成之后向你讨赏时,你可不许吝啬。”
枫灵笑而不答,将她扶上了马,二人策马回城。
途径右相府邸,怜筝“啊”了一声,叫枫灵停下。枫灵不解其意,却还是随她一同下马,二人入府拜会右相。恰巧,秦圣清也在府上造访。老丞相以及丞相公子曹陵师正和他在正堂议事,听闻公主和驸马前来,三人起身迎接时,都有些惊讶。
枫灵没料到秦圣清亦在此,看到时就已经有了几分不自在,又是突然造访,本就没什么缘由,寒暄之后没什么可说的,一时尴尬,只得说自己方才看了延寿台回来,顺路看望右相。
一提起延寿台,右相曹庆仍是气愤难平,大叱荒唐,崇道炼丹也就罢了,公然信奉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实在有辱国体。一些逾礼的话出了口,他才意识到公主在此,连忙起身请罪。
怜筝上前扶他坐好:“相爷莫忧,本宫以为,你说的都对——不过延寿台已经建好,明儿个便是大典之日,多说无益。”
曹庆叹了口气:“老臣老了,无能无力了……”
怜筝笑着陪他说了几句话以示安抚,随后拉着枫灵告辞离开。
来去匆匆,不仅右相一家觉得奇怪,枫灵也是一头雾水。
城中不便纵马奔驰,枫灵牵马缓行,怜筝紧跟了几步,拉着她的手比肩前行,状极亲密,送她们出门的曹陵师和秦圣清面色俱是一沉。
她们自然对此没有察觉。
“看来那个戴面具的不是小狮子啊……”怜筝自言自语。
枫灵语塞:“谁说那是曹大人了……原来你来到丞相府里只是为了确认此事……我知道那人是谁,为何方才不问我?”
怜筝嘿嘿一笑,没有把心底怕她误会的实话说出来,倒是想起了秦圣清,皱眉道:“我觉得秦大人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也觉得。枫灵没有搭腔。
“他和曹姊姊下月就成婚了。”
“嗯。”
“你不吃醋么?”
“……我哪儿有那么多醋要吃?”
“欸,说起来,芊芊和濮历沐似乎也定在年末成婚,说是守孝期过了……”
怜筝赶紧扯了别的话题,一路谈笑着地走回了宫。她实在是兴奋难抑,也忘了去御马监查问她那“识途”的老驴是否归来。彼时彼刻,她满心满脑所想,都是明日激昂的急战,以及,杨枫灵自信满满的笑颜……
因为三更便要随皇室起行前往紫金山,驸马留宿宫中,夜里又到了绍乾殿寻齐恒议论明日的计划,并告诉他自己的揣测。听着枫灵言语,齐恒一阵阵惊心,失声道:“驸马,若是旁人向我说出这番想象来,我不是当他疯了便是当他傻了。若是国师真的是大费周折地如此做了,我亦觉得他离疯傻不远了!”
“殿下,国师本就是以长生之名一步步上位,臣以为,他真这样做,也不过分,”枫灵从容反驳,“若殿下心存疑虑,依原策行事也可。”
齐恒踌躇起来,忽然转了话头:“杨枫灵,这几日你有没有想到是谁向我告密说了你的身份?”
枫灵恭谨施礼:“民女愚钝,实在想不到,但肯定不会是国师一派的人。这人如此含蓄地只写了‘女驸马’三个字,而没有用‘混乱朝纲、十恶不赦、牝鸡司晨’之类的字眼,恐怕只是想提醒太子小心提防民女,没有别的意思了。”
换言之,对君无害,不必再挂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