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配乐:冷却多情弦
这章有点长,本来打算更新九千字。
但是#%@……¥#……&@%@&¥¥@#&¥#…………#@¥#%%¥…………………………
西瓜很生气。
by抓狂的西瓜
紫金山高百余丈,山势峭拔险要,蜿蜒如龙,绵亘六十里,择其主脉上筑长城,延向东北,以为屏障,与南国都扬州相隔。国师上书修建延寿台,故择紫金山主峰,抽调龙卫军三百六十一名,工部半数官吏,日夜赶工倾力苦心营造,伐木为骨,烧岩为肉,终成高台九丈九,金链相连,白玉阑干。上取台半覆以白玉穹顶,下又置以盘龙座椅,金片点化以为麟,玉石镶嵌为眼,向西而置。高坐台上,金陵全貌,可尽收眼底,逞睥睨天下、坐拥江山之豪情。
延寿台名为延寿,自然是祈求延寿万年,长生不老,故高台四角嵌以夜明珠,更置长明灯四盏,重重维护,佑其不侵风雨,日夜长明。自九月初六皇帝入紫金宫闭关后,龙卫军日夜守在紫金山下,将紫金宫和延寿台周遭围得水泄不通,方圆三十里内,重重屏障防卫,严禁出入。然每至深夜,在京城之中,亦可看得见那远在数十里之外的一点幽明,宛若笼着宫纱的灯笼,分外惹眼。
“驸马,我还是觉得心里不安。”齐恒登上流筝宫高阁,沉目远望,弦月光辉黯然,加上阴云遮盖了星光,那东方的一点亮光若隐若现,“不知是不是因为恒天资愚钝,我只觉得驸马此番布局有些——太过简单,也太不着边际……”皇帝入山斋戒已经两日,朝中风平浪静得不甚真实吗,虽然知道濮历沐的□□队忠于自己,严阵以待,却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踏实。
枫灵正和怜筝下棋,闻言不禁笑道:“殿下,此事不比行棋,对手每行一着,均可看出前步后着,故我所做的布局,不过是预防之术,而非攻击之术。”
齐恒不解:“那你此刻已然知道了国师重阳之日要做什么么?”
枫灵捻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打趣道:“公主,我要与你打劫。”见怜筝苦着脸因寻找劫材而长考,枫灵才起身走到齐恒身旁,轻松回答他的问题:“不知道。”
话音一落,齐恒和怜筝俱是大惊,齐恒错愕转过头来,这才发现较之自己,驸马矮了一个头——从前他并未意识到这点,他犹疑道:“驸马的意思是,要以不变应万变么?”
“殿下,国师绝非寻常招摇撞骗的妖道,我从未与他正面交过手,他的行事,我尚未摸清,此番逼他出手,也算是兵行险招,只能边看边行。紫金山建台一事,直到如今,勘测了数次,我都没有看出有什么端倪,只能看他出招,再拆招应对。故,悟民所持,并非不变应万变,而是——”枫灵卖关子一般拖长了声调,眼中熠熠生辉,“以万变应万变。”
“可你也不知道他怎么变,你又该如何变?”怜筝也放下了棋盘,显现出一丝担忧来。
“今晚黄昏时分晚霞千里,十分漂亮,”枫灵答非所问一般,双眸淡淡扫过这对神色紧张的兄妹,“明儿个应该是个好天气,我打算去紫金山看看那新落成的延寿台——算是最后的揣测机会了。”
怜筝不假思索:“我也去。”枫灵点头,笑着应允了。
齐恒认真打量枫灵精致的面容,那俊俏的脸上神采飞扬,自信而矜傲,如今情势危急,千钧一发,她却毫无惧色。齐恒暗自抽了口气,颇带玩味地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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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和你说了,驴脾气上来你就得后悔了,”枫灵高坐在“烈风”背上,啼笑皆非地看着怜筝和刚出了东门就犯倔不肯前进的“小疯”费尽心思地斗智斗勇,“你还偏不相信,非要骑它出来。”
穿着棕白男装的怜筝和“小疯”缠斗许久,终以失败告终,她幽怨地瞥了眼“烈风”,垂头丧气地跪坐在松软的落叶上:“‘小疯’都在宫里憋了好久了,反正也是出来查看,带它出来转转嘛。”
枫灵单手撑鞍,旋身落下,拉起怜筝就扶上了马,随即自己也翻身上去:“没工夫与它一般见识了,咱们走——”
“那‘小疯’——”
“怜公子莫担心,老驴识途——驾!”枫灵双臂穿过怜筝腰间,拽紧缰绳,夹紧马肚子,“烈风”平稳地踏过厚实的落叶,穿越山林,带起一片“沙沙”声。已经是秋天,虽然落叶漫山,却仍是郁郁葱葱,林荫如云。这便是金陵特色之处,从衣食住行到气候风韵,尽糅杂了南北两端的特点。
“若是在幽州,此刻的树叶若不是落尽了,便是红遍了。”穿过一片枫杨时,枫灵一怔,看到那微红的树叶,觉得一阵熟悉,兴奋起来,“金陵的树叶居然也能红到这般地步,实在是不简单了。”怜筝新奇地朝她目光所指处看去,随着枫灵声调的提高亦觉得了几分开心:“幽州秋天很好看么?”
“好看,好看得很,好像很久以前我就与你说过,以后有机会,要去看一看。”
“你带我去么?”怜筝想象着漫山红彻的光景,随意问了一句。
枫灵定了定神,勉力维持着神色如常:“若是得着了机会,必然带你去看。”
怜筝没注意到她的勉强,听她应了诺更是开怀:“那里真的是漫山遍野都是红的?”
“对,漫山遍野……红得像……”枫灵本想说“血”,觉得有几分骇人,临时改口道,“红得像霞——凤吐流苏带晚霞。”这句诗一出口,她蓦然一呆,烫伤了一般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再也不看路边风景。
凤吐流苏带晚霞,本是一句毫无关联的诗,在她而言,却有了更深的意味,自然而然地让她想起了那一袭红衣。更何况,几天前,这条城东路上,她亲自设局,将惜琴送走。
所幸方才谈笑间已经行了十数里地,紫金山主峰顶上的延寿台越过重林掩映,出现在眼前,冲淡了因她的失神带来的短暂沉寂。枫灵松了缰绳,任“烈风”信步行走,凝眉看向远处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