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旁边,坐着宣传委员齐振平。看到吴蔚有点儿不知所措,齐振平向他招了招手,人也站了起来,把吴蔚按到了这人的左手边。
“小吴,这是咱们的主管领导张新张书记,你就坐这儿吧!”张新书记的左手边?这个地方也是他能坐的?他屁股没等坐结实在,赶紧站了起来,嘴里说着“张书记好”。
张新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伸出了手,吴蔚赶紧双手握了上去。张新微笑着,略略点了点头,对吴蔚表现出来的诚惶诚恐相当满意。
“下午的事儿我可是都听说了。一个刚上班的人,观察能力这么强,真是难得。”张新一只脚踩在旁边的椅子腿儿上,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声音里似乎没什么感情。
吴蔚觉得这张新说话很冷,没有什么感情,别看是资深帅哥,可一点温暖阳光的感觉也没有。
想他在燕北大学的时候,一直是众女生瞩目的焦点,人长得帅气不说,温暖阳光的感觉可是众所周知的。可可那个傻丫头,就特别喜欢窝在他怀里。她说他的怀里有阳光的味道。
一看到张新这副冷冷酷酷的样子,他心里一动。
“张书记,您过奖了。当时只是觉得有些蹊跷,正好李书记见我,就说了。呵呵——一脚踢屁上了,踢屁上了!”
“你看看小吴,大学生说话也这么随便!这样也好,这土渣味儿一出来,老百姓就喜欢了!”齐振平打着哈哈。
吴蔚情知自己那句“一脚踢屁上了”,可能惹得某些人不高兴了,便注视着张新脸上的变化。果然,张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剩下的便又是冷冷的了。
“咱都不是随便的人,但也不能随便起来不是人!”张新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看得吴蔚心里直发毛。心道,你妈腿儿的,这话什么意思,跩什么跩!
上班第一天,就莫名地接受了来自一公一母的“下马威”,是不是这些人都有当官儿的瘾,逮着一个可以教训的人就来教训几句?
“闫姐,这曾大丫头怎么还不来?”齐振平问闫五玲道。
“我打个电话问问吧。这女人出来,肯定麻烦事儿要多些。”闫五玲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款老掉牙的手机,翻找着通讯录。
吴蔚站在齐振平的旁边,听齐振平叫曾海华“曾大丫头”,不觉有些奇怪。他可是从这话里听出了其他的味道。曾海华看上去得有三十多岁了,被男人叫成“大丫头”,莫非还是单身?
闫五玲哼哈着打完了电话,把那老掉牙的手机扔回了包包里,“张书记,叫服务员上菜吧,海华马上就到。”
“行。都坐吧!”张新说道。
吴蔚急忙让出了张新旁边的位置,坐到了背对着门的座位上。那个地方来回上菜,是司机和身份最低的人坐的,这个道理,他懂。
张新瞄了他一眼,目光里闪过满意的神色,这一切没能逃过吴蔚的眼睛。
菜上得挺快。“曾大丫头”来得也挺准时。上了四个菜,可以开席的空档儿,一股刺鼻的香气飘进屋子,伴随着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出来的刺耳的声音。
“哎哟,不好意思,张书记!县里发来一堆表格,填也填不完,还非让下班前报上去!”
这声音,腻死个人,里面掺了多少猪油和白糖啊!——吴蔚心说。
一抬头,吴蔚差点没吐出来。在办公室朴朴素素的曾海华大姐,华丽变身为陪酒女郎,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大红的嘴唇,脸上还扑了一些粉,头发盘到了头顶,耳边儿耷拉下来一绺儿。最可怕的是那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儿,吴蔚强忍着没打喷嚏,可手还是不自觉地放到了鼻子上。
“海华来了,快坐吧。”张新抬头看了一眼,仍然看不出表情。
曾海华一屁股坐到了闫五玲边儿上。吴蔚却注意到,那女人瞟了一眼闫五玲,看那意思对闫五玲不太满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曾大丫头”的心思,吴蔚拿出做数学模型的功夫来,也研究不透。
桌上这些人,一个不拉,全都倒上了白酒。这个场合,谁也不能不接,因为这酒是张新这个副书记亲自倒的。
这开场白肯定要由张新这个主管副书记来说了。只见张新端起酒杯,冷冷地脸上挂着一丝笑意,说道:“今天这酒啊,三怪层意思,最重要的一层意思,就是小吴这个燕北高才生,加入到了我们组宣队伍,这是咱们四道沟的荣幸,也是小吴的机遇。至于为什么说是机遇,闫组委以后会告诉你。
“这第二层意思,我接手这个副书记,也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大家一起交流交流,今天有这个机会,这层意思就一起表达了。
“最后,还有一层意思,我想喝酒了!各位有多大量,除了小吴我不太清楚以外,别人我可是有所耳闻。今天咱们就敞开了喝,不醉不归。反正晚上我值班,也回不去!来,一杯酒,三层意思,一并表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