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升沉默许久,道:&ldo;十哥,这件事你不用再管。我会去和爹娘道歉。&rdo;
&ldo;道歉?&rdo;谢楠只觉得越来越不懂他这个弟弟了。
谢升望着门外昏黑的天色,喉咙里半天才闷闷吐出几个字。
&ldo;花神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rdo;
说完,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角。
谢楠这才看到,弟弟脸上似乎有一道浅浅的泪痕。
&ldo;你们究竟在做什么?&rdo;谢楠用扇子拨开谢升放在竹篓上的手,突然敏锐地向外看去,他总觉得这只猫好像在哪见过,&ldo;花神去哪了?猫又是从哪来的?&rdo;
谢升不说话。
谢楠又问:&ldo;是谁和我说他要断子绝孙的?&rdo;
谢升揉揉眼睛,遮掉了眼睛里的悲伤神色,他忽然仰起脸,轻笑一声:&ldo;十哥,不曾骗你,我确实断子绝孙了。&rdo;
数日后,谢升把黄猫关进缝了草盖子的竹篓,背在身后,就准备出发了。
他先在爹娘门口跪了一个时辰,接着带上黄猫下了山。路上偶遇咏川,谢升强打着精神,和他开起了玩笑:&ldo;你不是说好,再也不走山路了吗?&rdo;
咏川摩拳擦掌瞄瞄四周:&ldo;若碰到那些女人,我马上变成人的模样,我就不信她们还下得去嘴。&rdo;
谢升道:&ldo;你算是低估她们了。&rdo;
咏川见他身上还背着只篓,里面还隐约传来喵喵叫声,便偷摸朝里面张望:&ldo;你这是要带着猫去哪?&rdo;
&ldo;去天山。&rdo;谢升能感觉到黄猫在里面不安分地活蹦乱跳,他拍拍篓身,&ldo;那里灵气逼人,活物呆久了,便可以延长几分寿命。如此一来,这只猫兴许可以多陪我载。&rdo;
&ldo;我说,你该不会是始乱终弃,移情别恋,喜欢上一只猫妖了吧?&rdo;咏川说完自己也认为不可能,转头啐了两口唾沫,&ldo;呸呸,你瞧我说什么胡话。这只猫根本还没成妖,你喜欢上谁也不可能喜欢上它。你素来看不上未修得神识的豺狼虎豹,更别提是一只小猫。&rdo;
谢升笑笑,也不接他的话。
两人道了别,谢升便踏上了前往天山的路。
天砚山与天山相差一字,实则相隔十万八千里远,位处神州东西,须得横渡整个大陆。不过这对谢升来说确实是小事一桩。不消半日,他便来到白茫茫的雪域天山,山中有一金光笼罩的蔚蓝湖泊,是为疗伤续命的仙境天池。
天池又名瑶池,早在远古时期,便已经是西王母的仙域。寻常人难以靠近天池,须得向西王母座下的龟仙童请示后,才可入内。谢升与西王母曾有些交情,便不请自来,路上也无人阻拦他。
谢升将身上的竹篓放下,抱着它走到湖边,撂起一瓢湖水,在黄猫身上洒了洒。
黄猫的身体夹住谢升的臂膀,吓得喵喵乱叫,生怕自己扑通掉进去冻死。
瑶池位处皑皑天山,但四周却是翠枝环绕,风光如世外桃源般秀丽宜人,碧空与池水一色,中有道气凝寂,可生化万物。只是这池水的灵气太过逼人,恐会使体内气息混乱进而走火入魔,连寻常神仙都难以承受。
所以几乎无人敢跳进湖内汲取灵气,只敢挖一块池边的神石或是灌一壶池水,再到别处修行。
谢升干脆也灌了一壶,正想退到一边,突然瞧见远处一棵树后头蹲着一个人。
待他走进了才发现,那不是人,而是蛙妖倪现。
谢升这才想起来,倪现说要带着蜂神来天山续命。他们正好碰上了。
这时倪现也发现了他。倪现吃了一惊,道:&ldo;你来抓我吗?&rdo;
&ldo;我哪有空来抓你。&rdo;谢升摸着黄猫的后背,道,&ldo;我来给这小家伙续命。&rdo;
&ldo;你不是老虎么?怎么还养猫。&rdo;倪现觉得好笑,&ldo;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兽族,能看得上猫?&rdo;
在天山的滋养下,倪现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恬静雅淡,脸部线条变得柔和许多,身上的戾气也消去了。因此这句冒犯的话在谢升听来倒是不那么刺耳。
谢升举起黄猫给他看:&ldo;现在不是我看不上他,而是他看不上我。&rdo;
黄猫不爱与人亲近,被谢升这么抱着早已不耐烦了,它咬起了谢升的衣袖,四只爪子也伸出了指甲,后腿朝谢升胸膛一蹬一蹬的,恨不得立刻就要跑下去玩躲猫猫。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倪现早已瞧出黄猫看不上他了,便劝谢升:&ldo;猫脸儿的走兽本身就习惯独居,永远养不熟。与其养猫,倒还不如养一只同类,心情不快时还能和它打一架。这只猫若是犯错摔碎了花瓶,你能下狠心揍它?&rdo;
&ldo;不揍。说什么也不能揍。&rdo;谢升把黄猫放下,任由它在草坪上疯跑,&ldo;就算他把家里的传家宝给摔了,我也绝不会惩罚他。&rdo;
倪现觉得太稀奇了。不过短短几日不见,这只老虎精像是变了一个人。怎么对一只猫比对那位小花神还要温柔。
天山乃西陲高峰,距离天界极近,因此阳光也跟着刺目一分。倪现观察起了草地上的猫儿,它毛色发黄,怎么看怎么普通,但一被天山上的阳光笼罩起来,便显得金光闪闪的,漂亮的很,有一丝神兽的灵气。
紧接着黄猫便在一处有树荫的地方刨起了土,直起身体眯着眼,对着土坑悠闲地排起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