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死,今天的屈辱必定要讨回来!风宁路攥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
布料撕裂的声音并没有如预期般响起,响起的是一道低沉的声音:“听闻乌日王子少年英雄,却不想也有强人所难的时候。”
风宁路急忙张开眼睛。她的视线被草和头发挡住,什么都看不清,但这道醇厚的声音让她莫名地有种安全感,她直觉这个人的出现或许便可破了眼下这死局!
乌日阿古达木的兴头被人打断,心中十分不耐,待看清来人后却不得不把火气压下去。他再是醉酒冲动,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在:眼前这个人是他不好随意发作的。但压得住火气压不住脾气:“不过是个卑微的贱民!”
从乌日阿古达木的态度看来这来人必定身份不低!这对风宁路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讯息。可那人听了乌日阿古达木的话后却沉默了。风宁路感觉到他的犹豫,心微微往下一沉:两人身份的差别一亮出来,谁轻谁重一目了然。聪明的人都不会为了救一个贱民而得罪一个部落王子。但要风宁路放弃眼下的生机她却万万不甘。这人既然先前出声制止乌日阿古达木,必定也有几分侠义心肠,风宁路心中一转,决定赌一把:“出身卑微又如何?行事卑劣才令人不齿!”
这一出声所引发的反应又出了她的意料之外。一阵风声后,压在她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那阵风贴着她的背过去,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紧跟着她便被人扶了起来。
突然改变体位让风宁路的大脑一时间供血不足而昏昏沉沉的,扶她起来的人好像说了句什么她也没听清楚。不等她回过神来,又听到一声咆哮,紧跟着她被甩了一头一脸的水。
冰凉的河水让风宁路打了个寒战,立即清醒过来。定睛瞧去,眼前两人拳来脚往打得正欢:一个是乌日阿古达木,此时浑身**的,另一个是她不认识的人,想来就是方才出声救她于危崖边上的人了。
突然被人一脚踹进河里的乌日阿古达木气极。那一脚踢在他身上虽然不怎么疼,但却极伤他的自尊。想他堂堂乌日部的王子,何时吃过这样的亏?!气怒之下出手当然不留情,加上他本来功夫就不错,打得那是虎虎生风。可他的对手身手犹在他之上,非但应付自如,甚至还有点让着他的意思,简直就像在说“你这点本事我懒得跟你计较”似的,让他怎能不羞恼非常?!
这一方的动静把篝火边上其他的人也引了过来。乌日巴托跑得最快,冲上来就想将打在一处的两人拉开,可惜打红了眼的乌日阿古达木哪里肯罢手?一抡膀子便把乌日巴托甩了出去。看自家哥哥两眼血红失去理智的样子,乌日巴托顾不得摔疼的屁股,爬起来又去拉架,却是冲上去几次便被摔出来几次,只能围着打在一处的两人团团转。
这一架直到随后赶到的其他人合力将乌日阿古达木抱了个结实后才算结束。
“阿哥,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打起来了?”乌日巴托气喘吁吁累得不轻,一边用力箍着蛮牛一样挣扎不休的乌日阿古达木一边问。乌日阿古达木胸口急剧起伏着,布满血丝杀气腾腾的双眼压根看都不看乌日巴托,只死死瞪着面前他怎么打都打不中的人,恶狠狠道:“你问他!”
“赤那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乌日巴托只得去问看起来还很理智冷静的另一人。
“这位大哥是为了救我才跟阿古达木王子打了起来。”风宁路平平地开口,把事情的重心拉回自己身上的同时也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人家已经为了救她得罪了乌日部的王子,她该担待的时候自然不能做缩头乌龟。
乌日巴托这才留意到旁边不远处还坐了个一身狼狈的人,定睛一看,顿时傻了眼:“阿哥!你……”父汗再三叮嘱他们没事千万不要招惹风宁路,他没有想到自家哥哥竟然偏偏就找上了风宁路的麻烦。而且一看风宁路那样子便是在乌日阿古达木手上吃了大亏!
父汗若是知道必定会大怒,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风宁路背后的司寇宇铮。打了风宁路,那不就是打了司寇宇铮的脸么?乌日巴托顿时觉得脑仁儿都肿了起来。好在他也不是个笨的,眼珠一转便陪着笑脸冲风宁路道:“风小哥,我家阿哥有得罪之处,我先替他赔罪,还请你多多见谅……”
乌日阿古达木一听乌日巴托给风宁路陪笑脸当下就不乐意了,粗声粗气地打断乌日巴托:“赔罪?!赔什么罪!她才该赔罪!”
乌日巴托一听头都炸了,急忙就想去捂乌日阿古达木的嘴巴:“阿哥!别说了!”
乌日阿古达木脖子一拧,牛眼瞪得滚圆:“她给其其格受了多少委屈!她凭什么?!她是什么东西!”
乌日巴托直想哀嚎:他本打着主意一口咬定乌日阿古达木是没认出来风宁路才对她动的手,虽说赔礼道歉少不了,可挂着个“不知者不罪”的由头,再加上看在乌日部的面子上,司寇宇铮想必也不会太过追究,可乌日阿古达木的话却是让他再也不能用这个借口息事宁人了。这下倒好,让他上哪再去找个更好的借口?
风宁路明知故问:“哦?我给乌日娜公主受了什么委屈?”
“害她醉酒!害她被父汗责骂!不都是你害的!”风宁路脸上的嘲讽落在乌日阿古达木眼里,令他恨得直想冲上去把风宁路撕成碎片再嚼烂了吐到地上。
“这话好笑,既然喝酒,那便是各凭酒量喝个尽兴。”风宁路说到这里挑着下巴一笑,“都道乌日娜公主女中豪杰,阿古达木王子少年英雄,想来也不是输不起的吧?”
草原上的人最不愿意的就是被人说输不起,最看不起的也是输不起。乌日阿古达木被风宁路一句话说得脸色紫涨,但他本就不是个善言辞的,再加上现在脑子被血气冲得发热,嘴巴几开几合也没说出只言片语。乌日巴托倒是有点脑子,但也不知道如何回应:想说他们不是输不起吧,可哪有输得起的人背后找人麻烦的?乌日阿古达木想的比乌日巴托还要多一层:要是就这么认了输,那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搁?其其格所受的委屈岂不是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他是决计不甘心的。
风宁路睨了眼乌日阿古达木和乌日巴托两兄弟脸上各异的神色,没打算留时间给他们想出说辞:“何况,当日是乌日娜公主先来找在下喝酒的。如王子所言,公主身份尊贵,在下只是个区区侍从,公主想和在下喝酒,怎能不给公主这个面子,陪公主喝个痛快?”
你们想找我喝酒,我是面子也给了,酒也喝了,自己酒量不好喝不赢,就来怪人不该给你们这个面子?风宁路两手一摊,极为无奈无辜:“唉,说来在下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之前没和公主喝过酒,不知道她的酒量。可王子公主都是大度之人,想必不会怪责在下这‘不知之罪’吧?”
乌日阿古达木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进不得也出不得,乌日巴托的笑直接僵在了脸上。风宁路冲乌日巴托眨眨眼:不知者不罪,这个借口确实不错,那先借我用用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