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侍卫本是天子近卫,皇帝虽是一句“你们也不用回去了”,可这统领也明白,皇帝这句“回不去”,不仅仅是说回不了京城而已,这命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他连忙禀道:“刺客闯进来的地方已经查出来了。马场外的围栏上有个半人高两人宽的缺口,想来刺客就是由那里进入的。”这赛马场的围栏足有三人高,再加上有侍卫把守,寻常根本进不来。这也是为何将这赛马定在这里举行的原因之一。
“缺口?”
“是!那缺口处离公主与皇子妃们的看台极近,仅有一里地的距离而已。”他顿了顿,又道:“在缺口与看台之间,还发现了个婆子的尸体,应当是发现了闯入的刺客后,被灭了口的。”
“只有个婆子?那些侍卫呢?”
“他们……当时都不在……”
“那个看台朕是亲自拨了人过去守卫的,怎会一个人都不在,还被刺客闯了进来!”
“这……”说到这个,侍卫统领居然有些踌躇。
皇帝凌厉地朝他看去,他才沉声禀道:“那些侍卫是收到了密令,方才离开的。”
“密、令?”皇帝将此二字在唇舌间读了几遍,突然就笑了,“好一个密令!”他面容忽地凶狠,对统领说道:“传太子!我倒要问问,那密令是怎么回事!”
这次随行的侍卫都是天子亲卫,原本只听命于他。这次出行前,他特许了太子一项特权,那便是此次出行期间若是有突发状况,太子可以以密令调动禁卫军。
谁知,就出了这样的情况!
侍卫统领有些迟疑,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方才病发,想来……”
“病发?”皇帝呵斥道:“老二他们和穆家小子受了伤,一个个地都只剩下半条命了……他不过是病发而已,怎地就不能来了?”一句说完,他又沉思了片刻,冷哼道:“他病发得倒是时候,免去了血光之灾。”
侍卫统领讷讷不敢言。
一旁已将一切听入耳中的长公主却是极轻地嗤了声,扬声说道:“我倒是觉得,老大这样,反而像是被人陷害了的。若当真是他做的,又怎会将所有的罪证都指向自己?若我是他,必定将自己撇个干干净净,再顺手推到别人身上。”
皇帝看她一眼,说道:“就是料到了人人都会如你这般想,有的人才敢如此放肆!”说着他又斥责了那统领几句,大跨着步子离去。
长公主望着他的背影,勾勾嘴角,喃喃自语道:“还是那么自负多疑,被人摸透了反过来利用还不自知。”她抬起双手,垂首望着指尖鲜红夺目的蔻丹,复又紧紧握成了拳,低低叹道:“人心,人……心啊。”
太子……
想到那个温顺纯良的大侄儿,长公主深深叹息着。
那孩子就是性子过于和善,才会被人欺负至此。
人善被人欺。特别是作为皇族之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善良。倘若有一丁点的绵软,旁人就会踩到你的头上来压制住你,置你于死地。反而越是狠毒,越是能活得长久、活得开心。
她抬首,望着碧空上漂浮的白云,原本澄澈的双眸中渐渐地布上了阴霾。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道,什么样的天!
过了许久,长公主长舒口气,方才与罗纱说道:“咱们也走吧。”当先迈步离了屋子。
原本应是极其热闹的赛马场上,此刻已经静寂无声。本应是少年们策马驰骋的场地,如今只有侍卫在场。
他们的职责本是守在赛马场边缘和出入口处护卫大家的安全,此刻却是为了寻找与刺客有关的蛛丝马迹而默默查探。
两人行了没多久,罗纱便看到红倚红绣并两个陌生的丫鬟等在路边。看到长公主和罗纱过来,四人连忙过来行礼。罗纱这才知道,原来那两人是长公主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