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也与令师兄说得投机,忘了时辰。”颜真卿半真半假的说道:“这幅地图是令师所传吗?”
李再兴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这种怪事也只能往师傅身上推,要不然颜真卿肯定以为他是妖怪,或者觉得他是信口开河。
“尊师果然是道行高深的神僧,不可以常人忖啊。”颜真卿对觉晖说道:“既然是神僧所传,都维那,能否让我复写一份?”
李再兴这才明白过来,不禁腹诽颜真卿狡猾。他先装出一副和觉晖很亲热的样子,又坐实这幅图是师傅的,这样一来,就算这幅图是师傅送给他一个人的,觉晖也有建议的权利,无法一口拒绝。
人家都说书如其人,原来颜真卿也不老实啊。
觉晖给李再兴递了一个眼神,见李再兴不反对,觉晖笑道:“既然府君有意,我也不能一口回绝。只是乃是家师心血,又只传给了我师弟一人,这个……”
颜真卿会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复写这幅图,就要拿出足够份量的宝贝来换。
“我随身未带什么值钱的宝物,你看有什么是我能效劳的?”
“府君书道冠绝大唐,名闻天下,能否请府君为鄙寺书《金刚经》一通?”
颜真卿眼睛一瞪,正要怒,觉晖又笑道:“府君在鄙寺写经,食宿自然由我来安排,写累了,也可以在寺里转转,看看书画,听听诵经,或者由我师弟陪府君说说话。临行之际,鄙寺奉上程仪,聊表寸心,可否?”
颜真卿苦笑,指指觉晖,咂了咂嘴,却什么也不说。他现在才现这个满面笑容的和尚一点也不像和尚,简直是个精明到极点的商贾。他大概早就看出了自己对这幅地图志在必得,就等着他开口呢。这个条件开得不高不低,既占足了便宜,又不至于让他一口拒绝。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颜真卿权衡了一下,转身对李再兴说道:“看来这几日要烦扰足下了,不知道足下可有什么要我做的?”
李再兴费了好大劲才忍住笑。觉晖果然是个市价,居然让颜真卿抄写一份《金刚经》,这份经书的字数可不少,颜真卿没有几天功夫是写不好的。这是把书法大师当抄写匠啊,觉晖太狠了。既然师兄这一刀已经宰得颜真卿够狠,那我就不能太过分了。
“我非常喜欢颜府君的书迹,也景仰裴将军,如果颜府君能为我写一通裴将军诗,我将感激不尽。”
颜真卿松了一口气,一诗能有几个字。比起觉晖这个奸僧来,李再兴简直太仁慈了。他连忙答应,生怕李再兴后悔,再无限制的加码。
生意说定,三人重新入座,颜真卿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起地图的事。觉晖适时的奉上了笔墨,这倒不是立刻要敲诈,他还不至于这么直接,而是知道颜真卿肯定有很多东西要记录下来。
对此,颜真卿本来有些不以为然,可是李再兴一开口就给了他一个震惊,让他对觉晖平添几分满意。
“其实说起来,这幅地图并不完全准确。”李再兴抿了一口茶,强忍冲鼻的葱姜味,这才在颜真卿复杂的目光中接着说道:“实际上,我们说的天下是一个球,这幅图应该画在一个球形上才准确。只是球体携带不便,只好用纸来代替。因此,在讨论天下大势的时候,府君要时刻有一个概念,我们是在讨论一个圆球形的天下,而不是一个平坦的天下。这天圆地方的概念,先要从脑子里清除掉。”
颜真卿抚须沉吟半晌,这才缓缓说道:“难道僧一行所测的影差是对的,大地真是卵形?”
李再兴不懂什么影差,也不知僧一行究竟干了些什么大事,他只知道一行是唐朝有名的和尚,有人称之为和尚科学家。此刻面对颜真卿的疑问,他只好装糊涂,一言带过。
“不错,大地的确像个鸡蛋,不过更圆一点。”
“那我们为什么看起来还是平的?”
“那是因为……我们站得不够高。”李再兴高深莫测的说道:“如果府君能够登到极高处,就会现大地原来真是的球形。”
颜真卿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庐山中?”
李再兴一愣,不免有些讪讪:“府君……也知道这诗?”
颜真卿看了觉晖一眼,略带调侃之意:“听新科进士沈仲昌说过一次,刚刚又听令师兄说过一次,岂能不知?”
李再兴看了觉晖一眼,心道师兄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招牌,有机会就拿出来得瑟一番,孰不知自己是个假把式,如果颜真卿要他做诗,那他可就立刻露原形了。他不敢怠慢,立刻说道:“府君说笑了。我们还是讨论天下形势吧,以我大唐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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