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默走出实验室,脱下身上的白色罩衣,挂在外间的衣架上,取过自己的外套和背包,准备下班。
主任恰好一脸倦色地从解剖室里出来,看见她,招了招手。
连默走过去,足音轻缓。
“第一次自己出外勤,感觉怎么样?”主任问。
“还好。”连默轻轻微笑,“让我想起了让。奥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尔的画作土耳其宫女与女。奴……”
年轻而赤。裸的身体圆润柔软,如同有一层柔和的光笼罩其上,充满诱。人情。调,同她面对的无名女尸,形成强烈反差。
主任忍不住拍一拍她肩膀,“早点回家休息,这一天大家都累坏了。”
法医这个职业,每天要面对太多死亡,尤其是非正常死亡的场面,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些,就会无法从案件中抽离,甚至产生负罪感。这样的事例他见过不少,好几个他认为有潜质,值得培养的年轻人最后都放弃了法医职业。
不过他观察了连默整整两年,现这姑娘散性思维十分强大,懂得苦中作乐,又耐得住寂寞,是个有前途的。只是这不分场合的文艺腔,有时候实在使人啼笑皆非。
“我先下班了。”连默不同主任客气,掩嘴打了个哈欠,往电梯走去。
在办公楼大厅里,连默碰见卫青空。
青空三步并做两步,赶上连默,替她推开门,跟在她身后走出大楼。
“连法医,有什么新线索了吗?”
连默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两人之间冷场数秒,她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费队把案子交给你办了啊?”
青空嘿嘿一笑,“这是我第一个案子,还要跟费队多多学习。”
连默点点头,“费队人很和气,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
青空与连默并肩往停车场方向走,“我想问问你有什么线索,晚上回家可以研究一下。”
连默在自己的小车前站定脚步,“毒理报告还没有出来,只有初步病理组织报告,显示是由于肺部淤血和喉头肿胀导致窒息死亡,不过没有明显扼杀痕迹。等实验室的毒理报告出来,就能知道确切的死因了。”
“还有没有其他线索?”青空不死心地追问。
“有倒是有。”连默掏车钥匙的手停在口袋里,“我已经悉数告诉费队,相信他已经着手调查了。”
“连法医,连默,拜托!”青空双手合十,使出死缠烂打撒娇大。法。
连默感觉有人已经在注意他们,遂打开车门上车,随后降下车窗,豁眼神给青空,示意他上车。
青空喜出望外地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一气呵成地坐进去,顺手拉上门。
连默动引擎,小车慢慢驶出公。安。局停车场。
“你去过新源街没有?”连默在开出一个红绿灯后,问。
青空摇头,表示没有去过,“听起来十分耳熟,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连默将车开得四平八稳,“新源街分老街同新街,是颇有人气一条步行商业街,一步一摊,三步一店。从老街到新街,一圈细细逛下来,很需要些体力。”
青空不由得转头去看连默。
连默乌黑的头仿佛一捧青云,披散在肩膀上,额头光洁饱满,挺直鼻梁,从侧面看上去,秀丽从容。她开车时双眼直视前方,微微抿着嘴唇,十分专注,有种不自觉的认真。
青空想起在市局办公大楼里广为流传的段子来。
传说当时连默刚作为法医助理被招聘进市局,还处在三个月试用期中。局里颇有几个未婚青年对面容清秀,又低调和气的连默抱有好感,辗转托人求法医实验室主任从中牵线,借口和新同事联络感情、拉近距离,请连默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