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的雪不停歇地下着,杜氏出门的急,很快,发鬓、面庞之上就是沾染了雪花,雪花触碰到温热的脸,点点的冰寒渗入肌肤,让杜氏的心思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杜氏微微眯起了眼,看着眼前就那么淡然地扶着李妈妈站着的简秋,那双清凌凌的眼,还有那张脸,让杜氏一下子压抑的怒火蹭蹭地就要压过理智,喷薄而出。
这和那人有着极其相似的容貌,在过去十多年的岁月中,一直压了自己一头,甚至就算如今终于如愿成了简府的一家之主,可是这辈子她都无缘让丈夫简荣越八抬大轿,穿正红嫁衣,行婚嫁大礼进简府的门,这一切,都只有公孙芳仪才得到过,而这一切,曾经应该是属于她的!
没错,今日她确实是存了私心,这才对李妈妈动了私刑,她为的就是让简秋受到风言风语的影响,她知道周姨娘这个贱人和公孙芳仪一直都是主仆情深,如今简秋回来,她在明面上必须维持嫡母的气度,而这样的隐忍她自认是做的到的。
虽是如此,杜氏却是丝毫不希望简秋的日子过的太好,这样的一个机会便是离间周姨娘和简秋的最好时机。
最后她在出面唱白脸,简秋终究不过是个毛丫头,先前就算存了对她的疑心,只要她一次一次明面上的帮助她,如何不能打动毛丫头心头的疑虑。
这些,一开始都是杜氏在心底盘算好的,原本的进展也是按着她的设想进行的,简秋的容貌不如简芯,却是比之二房的四小姐简可琳、三房的三小姐简依柔要貌美,加之还有侯府这样的一个助力,如此的妙人埋没在深庵之中太过可惜,就该加以利用,将来用简秋的婚事可以成就许多大事。
只是,这明明进展顺利的开始,自己也将简秋从庵中弄了出来,当初对公孙芳仪的设计暗算早就抹去了蛛丝马迹,简秋又是闺阁女子,杜氏自认为简秋就算怀疑也是不能断定。
而几日前,简秋时隔一年之久重回府,那在老祖宗孔氏面前的一番表现,那样的淡然,楚楚哀戚,却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母亲辩解,甚至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和疑心,这些都透着古怪,还有后来简芯意外的花园出丑,更是从简芯的口中得知与简秋脱不了干系,杜氏越发觉得如今的简秋与一年之前的那个心思单纯毛丫头不同了。
尽管那笑是对着自己,杜氏也觉得诡异。
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杜氏原本就不会让她生下来,本可以让她看起来像意外滑胎,杜氏转了个心思,要震慑简秋。
而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简秋,那清泠的眼没有多少愤怒,藏着寒霜,却是冷静的很怕,甚至还能沉着地挑出自己的短处,见缝插针,而不是她料想之中梨花带雨地请求自己饶恕李妈妈。
不对劲,很不对劲!
忽然间,杜氏的脑海中闪过简芯几日之间说过的话。
只怕是纵虎归山……
这些念头在这尴尬沉默的片刻,一一从杜氏的脑中闪过,让杜氏的眼如刀似箭,含着坚冰的话沉声说道:“好!果然是能说会道,这是一个庶女该和嫡母说的么!牙尖嘴利,狡辩!”
庶女嫡母这样的话都已经说了出来,简秋心底冷笑,可见杜氏已经是被真的激怒了,隐隐已经要撕破伪善的脸面了,尽管如此,这对于她来说又怎么样呢?
她会在乎区区一个庶女的称呼?呵呵,前世更屈辱的她都走过来了,若不是她一旦信任一个人便是无条件的信任,何至于最后不是撞了南墙惨烈收场才终于相信了简芯、诸葛晏的真面目。
其子莫若母,杜氏又如何是个好相与的,想要让她暴怒,她是怒不可揭,只是想要从面上看出?下辈子吧!
简秋盈盈的眼眸清泠不动,微微低下头,显得眉眼恭顺,轻声开口:“简秋不敢,正如大夫人所语,简秋不过是区区卑贱庶女,如何敢顶撞嫡母,简秋一番言论皆出于为简府、为父亲、为嫡母才斗胆相言,莫不是简秋方才所说错了?”
云淡风轻的话以反问收场,轻飘飘地把问题推回给杜氏,杜氏仿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因为压抑着怒火微微绷紧,胸口已经有了剧烈的起伏。
“好!好!好一个为简府、为父亲、为嫡母!真是个孝顺的好女儿。”杜氏一字一句都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之势,惊得一旁半靠在翠屏身上的周姨娘眼皮一跳,她还从未见过一向以大方得体,浅笑不变的杜氏也会有被人激到这样火冒三丈的时候,还是一个不过十二岁的毛丫头。
杜氏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开始的目的,她要的不过简秋的做小伏低,唯唯诺诺,眼里迸射出一道阴狠:“就算你说的在理,谋害简府子嗣,一个区区下人妈妈,私刑又如何,死都不足惜,我便这样做,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