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冲我笑了笑,跟刚才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了。我看你这里暂时挺安全的,我先在这儿好好休息一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你相信我了?”
他耸了耸肩膀说:“算是吧,因为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跟我相似的味道,那就是恶魔的味道。”
那天晚上,尉迟良在我家里过了一夜。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虽然表面上说相信我,事实上还是对我心存戒备。他寸步不离地盯着我,似乎担心我会出尔反尔,偷偷地打电话报警。他把我跟他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没收了我的手机和防身用的刀具,换句话说,我当时应该算是成了他的人质。
夜里,我们两个人相互防备着,谁也没敢睡觉。最初的一段时间,房间里的气氛非常紧张,像是大战来临之前的宁静。他时不时地睁开眼睛瞥我两眼,确认我没有在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第一次跟这么变态的家伙共处一室,我几乎不敢闭上眼睛休息。可我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即便是害怕,也不至于到那种被吓破胆的程度。
见他也只是在那里假寐,并没有睡着,我就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吗?”
“好处?”他睁开眼睛,打量了我一下,悠悠地说道,“心理上的满足算好处吗?”
“杀掉他们你会觉得满足?”我有些不理解他的想法。于是他反问我:“你杀了你的师父,你心理难道没有满足感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因为恨他才杀他的。他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死有余辜。”
“那我也是因为憎恨她们才会杀掉她们的。”尉迟良如此回答道。接着,他给我讲述了他小时候的事情,关于他的父母,关于他的家庭,关于他是如何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我发现,自己跟他确实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我们本该像其他人一样,可以拥有幸福美好的生活,但是一些不公平的事情打乱了我们的人生,把我们引上了一条黑暗的歧途。虽然在物质生活方面,他比我幸运得多,但在精神方面,他跟我一样,并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的成长和内心的感受。
受到了他的影响,我也把自己的成长经历和盘托出。当他得知我从小被人贩子拐卖,背井离乡,如今依然在寻找家人的下落时,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同情,甚至还有些许伤感的表情。
那一刻,我惊讶地发现,这个在别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并不是一个完全冷血没有感情的人。那一刻,我确定他不会伤害我,因为我们才是真正同病相怜的人。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空泛起微亮的光。经过一夜的促膝长谈,我们终于卸下了对彼此的防备。他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r市寻找自己的家人?还是换一座城市,继续流浪?
我摇头说不知道,心中尽是迷茫。
“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他一脸认真地问我,好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看起来让人有种想要信任和依赖的冲动。
“一起走,我们会连累彼此吧?”我不太确定。他是个通缉犯,永远只能生活在那些见不着阳光的地方,跟他在一起,我不得不小心谨慎,生活也许会少了很多自由。而他跟我在一起,也增加了他暴露身份的风险。
“但是这样做也可以互相帮助吧?”他意味深长地对我笑了笑。我明白他说的“帮助”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便答应了他的提议。
就这样,我们在那天清早悄悄地离开了r市,在长江上游地区的经济中心,重庆市落脚了。
为了解决金钱上的需求,我们利用网络骗术维持着最基本的生活开销。尉迟良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书念得比我多,对于一些先进的网络技术十分在行。平时,他躲在暗处实施骗术,而我则在外面做一些跑腿的工作。虽然还是在犯罪团伙里给别人打下手,但是这一次,我是自愿的,心里上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那段日子,我们的生活过得很平静,我们俩都没有再杀过人。
偶尔,我会管不住自己的手,有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尉迟良担心我会因为这些偷窃行为被警察抓到,连累了他,所以每次发现都会狠狠地责备我一顿。
我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对落难的兄弟。彼此帮助,彼此支撑。我帮他跑腿,帮他赚钱,而他则教会我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
我想管他叫师父,但是他说这个词听起来不太吉利,因为我几年前已经杀了一个师父,他怕命运会重蹈覆辙。
我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我没有理由杀他,因为他跟老虎不同,我不恨他。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管他叫“阿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