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富瞧着妻子这般恼怒的模样,也不由头疼起来,赶紧追上去拉住妻子的手腕解释“你说你怎么不改改那火爆脾气,我又没真怪你什么,至于这么一点就着吗。好了,都是我的错了行了吧,都多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我就是这脾气你能怎么着吧,你看不惯可以找别人去啊,还拉着我干什么?”陆氏立即甩开丈夫的手,仰起头反击道。
“你是我媳妇我不找你找谁去?好了我们也别争了,你不是说要买很多东西吗,怎么不去买了?”白大富见状赶紧上前转移道。
陆氏看着丈夫那副讨好的样子,虽然也不说话,但心底的气也消了几分,更何况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白大贵能时时容忍自己,她也是十分庆幸的。更何况陆氏其实是在祥子娘那里受了气,所以借机发火罢了。毕竟这事说到底也不是他的错,便也就停下脚步,换了脸色。
白大富瞧着妻子也不生气了,也是暗暗舒了口气,说真的,就她这不愿吃亏的性子,今个儿自己要是不理她,以后还有的自己的苦头吃。“那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先去找王掌柜的商议下,看什么时候能去做事?”
“要去就去呗,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还要你陪我去不成?”陆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丈夫赶紧走。
“那好,到时候我事办完了,就去李记铺子那找你。”白大富一听妻子给了准话,交代了一下,转身走开了。
今日带的银两倒是不少,可也耐不住东一点西一分的消耗来得快。陆氏本已经精打细算的计划好了,只是堪堪扯了些半旧不新的布料以及一些二手的棉花,就花去她二百多文钱。就这可险些把陆氏心疼个要死,当初如果老头子肯把被子褥子都分给他们些,自己哪还需要花这个冤枉钱。
思量片刻,陆氏还是咬牙交代店里过会取东西后,才去了打铁匠那花二百五十文购了两口小铁锅。这几天家里两个煮饭做菜的锅子都没有,还是用个豁口的陶罐熬了些野菜粥对付着。想想家中要是连口锅都没有,到底太不像话了。(一般乡下地厨灶都是有两口锅并列的,一个前灶用来烧菜做饭,后灶就搁些水,这样等饭做好了,后头也有热水可用了。虽然弄两口锅看起来会更贵些。但是常年下来其实更划算。)
眼下家中处处需要用钱,陆氏自然是能省则省,可她们母女几个可以吃些没点腥荤的野菜苞米,可家里的汉子下地干活的,要没有吃些有油水的饭食,容易饿得慌干活也没有劲儿。于是陆氏紧吧紧吧还是又买了三斤熬油的猪板油,便又去了六十六文。
索性,陆氏讨价还价向店里要了一罐盐,花去三十文,至于两袋各五十斤的糙米本来是一千五百文,因为买的多就便宜了十文钱(糙米一斤十五文)。这倒是能拿来给白翠翠她们买些小东西。
就这麽大半天下来,陆氏暗自核算一遍,竟然也整整花去一千九百六十五文,也就是大约花了二两银子(1两金=100两银、1两银=1000文钱=1贯铜板)。
而此时在王掌柜家的门口,白大富正一脸不可置信的对王掌柜问道:“您的意思是我不用去饭馆送菜了吗?可,这是为什么,原先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王掌柜见白大富一脸灰败的模样,心里虽然有些不忍和愧疚,毕竟当初是自己事先答应他的,如今却出尔反尔,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对白大富歉意的说道:“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地道,但你也知道,我那侄儿至今才有了一个儿子,所以,唉,既然他媳妇要她娘家的堂弟接这买卖,我那侄儿当然也就不能说啥了。是吧。“说罢,王掌柜看了看白大富手中提着的点心,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些点心你还是拿回去给孩子吃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随即转身把门锁上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李记铺子外,陆氏左等右等见自己的丈夫总是不来,不由感到有些担心,于是她把东西都放在铺中,请人代管后,就寻着丈夫说的梧桐路白杨胡同走去。
不料,当她来到白杨胡同里时,却见自己的丈夫正蹲靠在一棵白杨树下,双手抱头的在那囔囔自语,见状陆氏不由赶紧快步来到丈夫身边,也蹲下身轻轻推了推丈夫的肩膀,紧张的问道:“当家的,你怎么蹲在这儿?你不是说要去找王掌柜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大富听到耳边似乎传来妻子的声音,随即又感觉到肩膀处被人摇晃着,便茫然地抬起头,接着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妻子陆氏。这才声音嘶哑的对妻子说道:“完了,都完了。王掌柜刚刚跟我说蔬菜的生意已经有人接了。而且是人家的妻舅。”
白大富顿了一下,才缓缓吸了口气又道,“对不起,三娘,都怪我当初没有考虑周详,本来我是想着分家之后,就能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的,可,可没有想到却是让你们跟着我受苦,甚至以后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上,你说如果我当初能再思虑周到些,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了。”
“够了别说了,当家的,你也别再自责了,这种事情谁又能够预料得到?而且当初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陆氏见丈夫越说越消沉,尽管现在她自个儿心里也是很慌乱和茫然,可她知道能够支撑起这个家的只有自己的丈夫,所以白大贵决不能因此而萎靡不振下去,因此便赶紧打断道。“更何况现在这种日子又怎么了,只要能离开那个家,不用再受你娘的气,就是吃糠咽菜我也愿意。”
过了一会,陆氏见丈夫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又握住他的手连声安慰道:“生意没了就没了,难道日子就因为这个而不过了吗?况且,我们又没有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现在还有一两多的银子,哦,还有一头毛驴,所以我们也不算一无所有的不是吗?反正现在也不做生意了,把驴卖了也能得个三、四两,而且一亩中等水田也不过二两多银子。”
陆氏停顿了一下,见丈夫已经明显能听进去了,便接着分析道:“我们先慢慢将就着,你也可以再趁现在找找有啥活计不,等再过一年半载的,咱们就可以先买两亩中等水田种着,对外也好说是你挣回来的,料想他们也不能拿咱们如何。”
“若是这样,咱们每年除了上税的部分,也能得些粮食,然后再开几亩荒,反正荒地是三年内不用上税的,而我们可以在荒地里种些易活的白菜和豆子,这样就算吃不饱可也饿不死了‘只要熬过几年,等孩子们都长大后,日子不就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