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从皮肤,身段儿,举手投足即使娴静也带着一点儿只有二十岁女人才有的活泼气息。而且戚义安是刚刚受过大伤害,调头来看王姨娘,自然是觉得样样都好了。不争不抢,不说一句正室的坏话,不要一珠一钗。
戚义安做什么事,王姨娘都微微笑静静陪着,戚义安说什么话,王姨娘都昂着头颇为敬仰的听着。生活起居上,穿衣正官,添饭舀汤,王姨娘都带着一点儿娇羞和欣喜亲手为戚义安做。
荆桐院上下也跟椿香堂不一样,下人问吃什么,王姨娘开口都是,“侯爷爱吃……那就吃……”,或者是“今儿侯爷有些上火,菜和汤水一定要……”,或者是,“侯爷好似胃口不好,不如……”而且王姨娘跟来服侍的下人说话,都是平易近人细声细语,荆桐院里断然是听不到责骂打罚的声音的。
本来荆桐院的下人也有些见风使舵的,想给王姨娘点难堪,好到段氏面前卖个好的。但是架不住素荷隔三岔五的过来,不是给王姨娘几匹太夫人说不想留的料子,就是让婆子一道提着做好了太夫人又没胃口喝的补身汤,由头说的是低调,可是,偌大一个侯府,莫说太夫人身边还有个三小姐,这荆桐院还有个二小姐,这些料子汤水怎么偏偏就都到王姨娘这儿来了,那些心里头活泛的,也不敢有什么猫腻了。
王姨娘还格外贤惠,时不时的提醒戚义安,荆桐院还有位二小姐呢,做父亲的,是不是该时时叫了女儿到身前说说话。刚开始戚义安见着戚廷岍那缩手缩脚的样子,颇为失望,一次两次,甚至还有些生气。王姨娘则慢条斯理的劝他,“都说儿女都是父母心头的债,这不是出嫁还有些日子么,二小姐能跟妾住一个院子,也是缘分。这是老天爷,想抢在二小姐出嫁前,让你们父女亲近亲近,让二小姐多些福分呢。侯爷多多提点就是,侯府出身的小姐,难道能比妾差了去了么?”
戚义安顿时觉得惭愧起来。是的,他往日心思都花在戚廷岚身上,到头来……剩下两个女儿,他自问是关心甚少,若是往日,他还尽可以推说女儿家自然该主母管教的,如今想来有段氏管教,说不定正是女儿现在这副模样的结果。正好他是无心再往椿香堂去,广玉山房那边他也没脸多去,不如多花些心思教教这二女儿的好。
都说父子连心,本已经对生活彻底失去希望的戚廷岍,在戚义安频频召见接触之后,渐渐萌发了对父爱的渴望,虽然改不了骨子里的胆怯懦弱,却不再是起初看到猫的小白鼠一样瑟瑟发抖了。时间长了,倒是能自在的和王姨娘一左一右在戚义安身边说话相陪。
这简直就是从各个方面,满足了一个懦弱了四十来年的老男人的各种虚荣心。所以戚义安越发觉得荆桐院挺好,王姨娘陪着挺好,这个……这个母亲指派来的妾室,挺好。
王姨娘是真正聪明的人,对戚义安,当然没有那一时就能生出来的****,但是她倒是十分清楚,过什么样的日子,全凭这男人了。段氏儿子女儿地位什么都有了,王姨娘早有素荷的警醒在前,没必要去争什么抢什么,而她进府的时机于她自己却是最有利的,适逢戚义安大受打击,侯府男女主人矛盾沟壑难平。这时候,最聪明的,就是如菟丝花一样去依附去敬仰去安抚。正所谓,不争就是争!
段氏让人来传话,叫王姨娘次日一早去立规矩。王姨娘站在廊下,卑微的应声,“是,这是妾的本分,明儿一早妾……”
一句话还没说完,里头的戚义安就把手里的书扔到门框上,“去什么去?不知道我在这儿早晚也要人伺候的吗?一群不长眼的狗东西……”
段氏得了回话气得牙痒痒,却是不敢来硬的。她该到手的都到手了,真怕惹毛了戚义安,真翻脸了,她在侯府也没脸。倒是有几回,趁着戚义安不在,使人去把王姨娘叫到跟前,奉茶倒水的。王姨娘也毫无怨色,叫干什么干什么,段氏吹毛求疵她也不流一滴泪,罚她跪她也不叫一声冤屈。
只是戚义安没多久回来不见人,直接找到椿香堂去,拉起王姨娘上前就要往段氏心口踢,指着段氏的鼻子就是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没有点儿正室的样子?就会这些下作手段,小心老子休了你!”
这可把段氏吓得几天都心慌慌的。这王氏不是她买来的也不是家里的下人,人家是良家,连个拿捏的身契都没有,主要还是严氏打点进来的,她就是想寻个理由打发出去都不容易。而且段氏狐假虎威了这么些年,最怕人戳她脊梁骨,挖出她的老底来,戚义安如今是一有不和就撕破脸破口大骂,段氏却是最要这点儿最后最薄弱的面子的。
然后段氏还没打出个翻身仗来,昱亲王府就派人来传话,直接送了写好了良辰吉日的大红帖子,连个商量都没有。不过段氏却只有在上报给戚义安好严氏的时候,有些窘迫,过了这两道关,她瞬间又满血复活了。不过一个姨娘罢了,左右就是哄哄男人的本事。她却是要开始张罗嫁女儿喽!出了这门儿,宝贝女儿就是世子妃了,儿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侯府世子,段氏觉得,若不是有王姨娘这个抠不去的大苍蝇,她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这些消息就不是小茴来说给周朦胧做消遣的了,而是包妈妈自上次休假以后,断断续续讲给周朦胧听。
听完周朦胧还忍不住品评几句给丫头们听,“若想家里不作乱,内院还是平静些的好。若是那普通夫妻生了龃龉,尚有调和的余地,若是有别的女人夹杂在中间,瞧瞧,即便是王姨娘这样不做怪的,也只有坏处没得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