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些时日,沈府一家将要启程华京,今日这场宴席,算是沈昀卿同几个同窗好友的离别宴。
但没想到,他会在这儿遇到最不想见的人。
耳旁同窗在轻轻谈笑,沈昀卿瞥了一眼顾月儿离开的身影,眼神不由暗了暗。
顾月儿带着采兰进了雅间,店小二在旁给沏好了茶之后,就让她们稍作歇息,说菜膳待会儿便能上来。
听后,顾月儿轻点了点头,店小二随后便退了出去。
雅间里设有炭炉,一如往常般,鹤颐楼用的还是松木炭。
她刚一推门进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一丝一丝的萦绕于室内,闻着让人觉着很舒服。
婢女采兰知道顾月儿的习惯,她行至紫檀案几旁的隔窗边,抬手轻轻支开半扇。
屋外落着雪,零星几片雪花,随着风吹拂到采兰手背上,冰冰凉的。
瞧着外头被雪覆盖着的屋顶瓦砾,听着街头小贩叫卖的喧闹声响。
采兰不由想到匆忙来至鹤颐楼的顾月儿,还有楼道间遇到的沈昀卿,她心下轻叹了口气,有些不明白主子今日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顾月儿刚才在楼道间的反应,也着实让她心内惊诧了一番,主子这是放下了那人吗?
若真的是这样,那该多好!
这三年来主子的变化,采兰身为贴身婢女,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主子原本是个多快乐的女子,父亲顾煜河间府正五品同知,母亲徐氏是江南一带的富商之女。
且又是顾家唯一的嫡女,大人和夫人都十分宠爱于她,从小到大,主子不管向大人夫人提出的什么要求,最后都会满足于她。
反正就从来没有她得不来的东西。
而从三年前,遇到沈昀卿开始,她家主子就初次品味了求而不得的苦涩滋味,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苦。
就连她身上原本带着的几分骄纵和跋扈脾性,一到了沈昀卿的跟前,就都被她一一放下。
三年来的求不得,眼见着一点一点儿的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但她家主子却依旧讨不到那人一分的欢喜。
婢女采兰有些为她家主子鸣不平,小姐她长得多好看啊!
却偏偏喜欢上了沈昀卿性子那般冷淡的人,就像冬日里的寒冰,怎么捂都捂不热一般。
雅间里的炭火静静的烧着,屋子里暖气融融,待的久了,端直坐在窗前圈椅上的顾月儿,不由觉着身子有些闷热了起来。
她侧头瞥了一眼身上的银红羽缎斗篷,犹豫了下,还是抬起纤手将斗篷慢慢解下。
采兰见了,她上前几步,伸出双臂接过顾月儿手上的斗篷。
她轻轻抖落了几下,抚平后,转身搁在一旁的紫檀架上。
炭炉就设在一旁,走近了些,那股清淡的松香味,越发沁人心脾。
顾月儿解下斗篷后,里面穿着件藕荷色的细袄,她挺直着腰身,目光透着半支开的隔窗,静静地望着窗外。
那头带着淡淡兰香的柔软青丝,轻轻垂落在她细如杨柳的腰间,少女鬓如乌云,肌若凝雪。
此时外头正下着雪,隔着云层洒落下的淡薄暮光,一抹抹的落在她如烟似黛的眉眼间,清淡如崖上冷月。
采兰搁下斗篷后,转身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她驻足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一时间有些看的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