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刚才那拨人显然是被卷进海底了,上灵族的木舟又有什么用呢?根本是南辕北辙。奥斯维德一脸将信将疑地指着木舟道:“靠这个救人?”“错,是追。”凯文一边随口回了他一句,一边扫了一圈四周的地面。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黑漆漆的小石块,招呼了奥斯维德一声:“走,上船。你悠着点,别把这小舟踩塌了,我奉劝你最好先变回人样,不然一会儿有你受的。”奥斯维德瞥了眼那木盒似的船舱,倒是颇为赞同凯文的话。要不变成人形,他想挤进门都难。转眼间,他的轮廓便起了变化,从兽形变成了人,身上的皮毛也跟着变成了能遮体的衣裤,只是因为沾了水,显得湿哒哒的,贴在他的身上,裹着他那一身精悍的肌肉。凯文先行跨上了木舟,而后松松地拽了一下奥斯维德脖颈上挂着的缰绳,道:“这玩意儿你可以卸了,看着怪别扭的。”如果是个瘦骨嶙峋或者满身狼狈的人,身上缠着这玩意儿,就很有种被虐待被奴役的感觉。但是这么个人高马大,肌肉线条流畅饱满的人缠着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有点……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本思想非常正直甚至于有点儿冷感的光明神,被某人控诉了几次污秽不堪后,就越来越懂什么叫“污秽不堪”了。他颇为糟心把那缰绳从皇帝的脖子上摘下来,但也没扔,就那么拎在手里。奥斯维德以为凯文留着缰绳,是打算等他变回天狼的时候再用,便没多问,跟着凯文上了小木舟,弯腰钻进了方形的船舱里。谁知刚坐下,凯文便过来抓起了他的一只手腕,二话不说便把缰绳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另一边则吊在了舱顶,绑得非常紧。“干什么你?”奥斯维德一脸惊诧地瞪着他,扯了两下手腕发现完全动不了,也不知道这人打了个什么结。“帮你固定一下,过会儿你会感谢我的。”凯文头也不回地边说边走出船舱,还非常讨打的摆了摆手:“我先提前说声不用谢。”奥斯维德:“……”他走到船舱外,抛了抛手中那枚黑色的小石块。小石块一笔笔划在小舟外壁上,效果就好像炭笔一样。凯文非常潦草地在那里划了个横躺着的“8”。笔画最后头尾相连的瞬间,整个图案线条闪过一层温和的白光,又在转眼间恢复正常。凯文扔掉小石块,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弯腰进了船舱。他没有规规矩矩地坐在木板打制的简陋座椅上,而是一手抓住舱门,一手勾住奥斯维德手腕上绑着的缰绳,懒懒散散地倚在门边,冲奥斯维德道:“小船比大船麻烦一些,需要屏气的时间比较长,来,听我的,深吸一口气。”奥斯维德下意识跟着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下一秒,整艘木舟瞬间翻了个身,船底朝上,船身朝下,简直天旋地转!奥斯维德整个人被狠狠摔在船舱硬质的木板上,来回砸了两下,差点连脑子都磕蒙了。海水轰然倒灌进来,巨大的冲击力猛地撞上奥斯维德的胸口,在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前,就直接没过了他的全身。奥斯维德:“……”他总算明白凯文为什么要把他绑在船舱里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被绑得很紧,这么甩上一气,他早就飞出船舱了。但是凯文可没绑任何东西!他在翻江倒海中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胡乱摸索,一阵心惊肉跳的担心之后,终于摸到了那个混账的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凯文似乎还稳稳地靠在门上,并没有像他一样狼狈地摔来砸去。但是怎么可能呢?他很快又否认了这一点,在这种境况下,怎么可能什么力量都不借,就这么稳稳地倚着门框呢?奥斯维德在心里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船舱磕傻了脑子。不过很快,他就没有这个多余的脑子去想这件事情了——巨大的颠簸和甩动让他几乎无法完全屏住呼吸,而且过快地消耗了他深吸进去的那口气。正如凯文之前没头没尾的提醒一样,需要屏气的时间比他想象的长得多,他几乎完全不能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过程,会折腾成这种样子。他隐约意识到整艘船都沉在了海水里,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颠簸,这么难熬,他就无法得知了……屏息的过程并不那么令人愉快,准确地说,非常煎熬。每一秒钟都像是一百年那么长,长得奥斯维德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掏空了。就在他感觉已经过了成千上万年之后,他终于无法控制地陷入了一种窒息感。一手拽着缰绳,紧靠着门框倚着的凯文突然发觉身边的人开始挣扎起来,闭着眼睛,眉心紧蹙,显得非常痛苦。显然,对普通人来说,一口气撑到最后还是很艰难的。凯文发愁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耸了耸肩转过头去。当一口气息送进肺部的时候,奥斯维德的脑子还处在缺氧的空白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直到肺部发麻的疼痛感终于消失,停滞的大脑也终于开始重新运转的时候,他才发现是有人渡了一口气过来,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窒息,救了他一命。渡气的人是谁,不言而喻。奥斯维德从没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的感觉——上一秒还窒闷得几乎立刻就要死去,下一秒就满足得连灵魂都要飘起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给自己渡了一口气!送上门来的机会,谁放过谁就是蠢货,至少奥斯维德绝对不是!凯文送了一口气出去,便打算撒手继续倚着门拗造型,结果刚让开脸,就发现半死不活的皇帝陛下正睁着眼睛,在翻涌不息的水流中盯着他。他没想到这人活得这么快,被盯得愣了一下。仅仅这一下的工夫,奥斯维德已经吻了上来。凯文偏头让一点,奥斯维德便追过来一点,最后干脆一把箍住了他的腰,把他拉得跟自己紧紧相贴。他用舌尖抵开凯文的唇缝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之前的药汁似乎再一次起了效果,药效不用催化就已经蒸进了他的脑子里。这一回,泡凉水也不管用了,他整个人都浸在大海里,也还是想跟面前这人贴得更近一些,近到将他溶进自己的身体里,或者将他拆吞入腹。奥斯维德用尽力气,在翻涌的海水中转了个身,就着手腕上绑着的缰绳,将凯文死死箍在了舱门旁的角落里,一边急切地吻他,一边贴着他的腰腹,将膝盖挤进他的腿间,把他顶在舱壁上。他太亢奋了,以至于没有听到木舟破水而出的声音,甚至没有发现天旋地转的颠簸已经停止了。耳边充斥的只有他自己的粗重喘息,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间或还夹杂了一声凯文的,这让他更加疯得理智全无。他甚至忍不住顺着凯文的下巴吻咬下来,一路吻到了脖颈,就在他用鼻尖摩挲着凯文瘦削的颈骨,打算咬上去时,他隐约感觉又什么东西从他闭着的眼前一晃而过。既然闭着眼都能感觉到,那必然是有光的。可是……他们正处在逼仄的船舱里,而他正埋在凯文的脖颈处。这里能有什么会发出光亮?仅仅是这么一个愣神的间隙,被缠着吻的凯文终于透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他重重地呼吸了两下,在奥斯维德反应过来前一把把他推了开来。奥斯维德被推了个猝不及防,半睁开眼,背部重重地撞在船舱璧上,粗重地喘着气。他皱着眉不解又疑惑地转头看向凯文,就见这位翻脸不认人的混账玩意儿正一手捏着自己的脖颈,一手三下五除二解开了奥斯维德手上捆绑着的缰绳,而后二话不说,转头对着奥斯维德就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