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车驶进了映秀镇。“今天是逢场。”老苏说。那天赶集的人很多,老苏就不停的按着喇叭。人们听见喇叭声就往车里望,有人就说“哦呀。是电视台的呀!前台坐的像个新娘哪。”
玲玲就咯咯咯的笑起来“这些人真怪。咋个把我看成是新娘了嘛。”王军笑嘻嘻的说“他们可能把我也当成新郎呢。”玲玲就回头骂“眼镜狗。你想得美!”老苏只是嘿嘿的笑。
映秀镇是个风景秀丽的小场镇,具有川西民居风格的房屋就建在岷江两岸。那条通往西北高原的公路,把镇上的街道分成两半,有些过往的车辆就在这里停下来,享受着路边店铺里的美食和乡民们从大山上带下来的土特产。
车子慢慢地开出了场镇,把人们的欢笑声甩在了后面。刚行驶了一阵,老苏突然又来了个急刹车。“好像又出事了”他说。姜玲探出头往前面看,就看见了那辆军车。那个马文兵站在车门边,微笑着向她招手。玲玲的心扉顿时颤动起来,跳下车门就朝前面跑去。
“小心你脚下哪。”马文兵笑着说。他好像看见一只开屏的孔雀向自己身边飞来,就情不自禁地伸开了双臂。玲玲却停下来,低头往地面上一看,“哇!”她惊叫一声,就回头朝车上的两个男人喊“你们快过来看呀!”
老苏先开了车门下去“肯定出事了。”他说。王军放下电脑也下了车,两人急步走到前面,就看见玲玲和马文兵蹲在地上,用树枝驱赶着车轮底下的一只癞蛤蟆。那家伙有斗碗那么大,嘴上鼓着两团大气泡,爬在军车的前轮下就是不走。
“哈哈!这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哪!”王军乐的直笑。马文兵说“我差点就碾着它了。”玲玲说“这是二类保护动物呢。千万别伤了它。”老苏的目光移向前面,就惊喊起来“快看呐!好多好多青蛙呀!”
那段一百多米长的路面上,满是些活蹦乱跳的青蛙和癞蛤蟆。它们叽叽呱呱的叫着,从岷江河里爬出来,经过公路,又爬向后面的山坡,有些大青蛙背上还负着小青蛙。来往的车辆不得不停下来,谁也不忍心伤害这些幼小的生灵。但那段路面上,任然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和被扎成肉饼的青蛙尸体。
“恐怕有上万只吧。”老苏惊叹的说。王军也很激动“这是难得一见的自然奇观哪!应该把它拍下来。”老苏说“我去拿摄像机。”他回到车上拿来了摄像机交给王军,就去前面帮着那些司机和旅客,用树枝驱赶地上的小家伙们。
附近的村民也赶来了,他们把那些小东西捡起来装进口袋里,又倒进了路边的河水里去了。“这样不行,它们还会再爬上来呀!”老苏朝他们喊。
一辆交jing车从映秀镇方向驶来,从车里下来两个jing员,他们看见王军肩上扛着摄像机,“哈!电视台的也来采访啦。”一个jing员说。王军向两人笑了下“刚好路过。”他说。两个jing员就到前面指挥车辆去了。
王军本想叫玲玲来主持这个特别节目,一回头,却发现她正和那个兵哥司机欢快地驱赶着那只癞蛤蟆。就悄悄的把镜头对准了他们。
那两个交jing指挥着车辆,从清理出来的路面上慢慢往前移动。老苏一脸迷惑的回到车上,吸着香烟看王军拍摄。等了一阵,王军就提着摄像机过来,他脸上带着神秘的笑钻进车里“哈哈!我拍到了一个好画面。”他说。老苏还望着前面路上那些小生灵,“眼镜。你不觉得奇怪么?”他问王军。“有何奇怪?”王军正在把他刚才摄下来的画面输进电脑里。
“这些青蛙和癞蛤蟆为啥会聚集在一起,它们都朝着一个地方移动,像是逃命似的在搬家呀。”老苏说。“哈哈!等下有好戏看喽。”王军嘻笑着说“哦。你是说这些青蛙吗?这种现象叫物种逆变。”“什么逆变?”老苏问。王军有些不耐烦“就是一个物种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迁徙到另一个地方去安家嘛。”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老苏心里想。他见王军只顾埋头弄电脑,脸上还带着神秘的笑,就问“你哥子在搞啥名堂?”王军笑呵呵的说“弄好了。等一下就有好戏看喽。”
车子开过了那段被青蛙占领的路面。老苏瞟一眼玲玲,见她脸上升起两朵红晕,心里就在想“不会这么快就恋上了吧!”就微笑着问“你给他留手机号了么?”王军接过话说“这还用问吗。”
姜玲发现两个男人脸上都带着嘲讽的笑,就一把夺过王军手上的电脑“我不跟你们说。我玩游戏了。”那声音娇羞羞的,像黄莺唱歌。“你还是先看看我刚才拍摄的特别新闻吧。”王军神秘的笑着说。
老苏想起王军说过有好画面,就边开车边把目光瞟着显示屏。他很快看见自己被摄进了那些驱赶青蛙的人群里了。但画面立即跳转成一只大蛤蟆,那家伙鼓着两团大气泡,还发出呱呱的叫声。癞蛤蟆后面是两双脚,一双是玲玲的一双的马文兵的,两双脚驱赶着蛤蟆,配合着玲玲欢乐的笑声和配上电脑里的音乐声,使得那画面很有趣味。
老苏看见画面上现出几个大字:癞蛤蟆与美女的舞蹈。他心里就乐得直想笑“眼镜,你哥子要倒霉啦!”他想。王军还在嘻嘻的笑,玲玲气恼的关闭了电脑,她忽的站起来,双手叉在腰上,鼓着一对亮晶晶的丽眼瞪着王军。“眼—镜—狗!”她吼叫一声,就像一只发怒的母鹿向王军扑去。
一阵拳头巴掌就落在王军那干瘦又结实的身上,王军只顾捂着头嘻嘻哈哈的笑。玲玲闹够了,就一把扯下他鼻梁上的眼镜丢在车里,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整理着她那有些散乱的秀发。她眼里噙着泪水,委屈得想哭。
王军摸索着从车里捡起眼镜,擦拭了一下又戴上“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三个男人都爱她、、、”他又兴高采烈的唱起了。老苏没看见玲玲那委屈的泪花,也跟着王军哼唱起来。
玲玲鼻子一酸,眼泪就滴落下来。“我要跟我妈告你们欺负我呐!”她哽咽说。就拿出手机拨了她家里的号码,一打,却不通,又拨了她爸的手机号,也没有拨通。她爸在东汽厂工作,是个工程师。她就为自己有个工程师的爸自豪。
“便宜你两个了。”玲玲说。王军心里直喜“哈哈。幸好没有打通哟!”老苏拿出他的手机看了看“奇怪。她今天只给我发了三个短信。”他说“她一天要给我发三十条短信的嘛。”
王军也拿出手机拨了他老婆的号码,手机里只有吱吱的叫声“这倒有些不正常,为啥莫得信号呢?”他说。“也许是山里信号不好吧。”老苏说。玲玲默默的点了点头。王军叹了口气“唉!这就叫人一走,茶就凉啰。”
老苏没听出王军的话是在嘲讽自己,他两眼紧盯着前方越来越狭窄的山谷“就快到汶川了。”他说。玲玲默默的望着车窗外飞速流动的景se,她在想着心事。王军又玩起了电脑。采访车就像一匹白se的骏马,奔驰在那条弯弯曲曲的山沟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