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陆离,根本不关心她是否会痛会难受,她的威胁毫无意义。
被纵容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女,直到今日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拿自己威胁别人,是愚蠢。
不,不要死!他们杀了陆离,还冤枉她,她不甘心!所有人都想她死,她就偏要活着!筋脉!不能被废了筋脉!所有人都放弃她,力量才是唯一的倚仗,她不能再成为废物!她还要杀了商镜他们报仇给陆离报仇!
意识开始模糊,麻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水下沉,柳梢明白,这种时候昏迷过去,后果只有一个。
“不!”惊慌的少女用尽力气保留最后一丝神智,死命扒住石岸,终于开口冲那个白影大叫,“救我!救我呀!”
他似乎回头看她了,可惜她已经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为何要救你?”
“我不想死!”
“魔性驱使,你终会害人。”
“我不会的!不会害你!”
“不得向仙门寻仇。”
面对这个条件,柳梢咬了会儿唇,突然狠狠地“呸”了声:“我才不!”
谢令齐那么可恶!害了陆离,把她也害成这个样子,凭什么不让她报仇!
固执的少女哆嗦着,努力地瞪大眼睛做出不屑的表情,果断地松开手沉入水里。
。
脑袋变得沉重无比,人在梦与清醒间挣扎,简直比之前受伤还要难受。
再次睁眼,柳梢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榻上。
房间再熟悉不过,除了木榻和被褥,仅有一扇木窗,一张矮桌、两张木椅,除此之外见不到别的陈设,连个柜子镜子都没有,朴素得不可思议。
身上裹着厚厚的羽被,寒气还是不停地散发,睫毛尖都结了冰。
没有人抱着她安慰,也没有人会管她了。
目睹仙者无情,方知曾经的温暖难得。柳梢想哭,喉间却好象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唯有抓紧被子蜷成一团,颤抖。
“吱呀”声响,门被推开,风送进药香。
柳梢立即闭眼。
脚步声走近,在榻边停住,接下来是药碗搁在矮桌上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又朝着门去了。
柳梢猛地撑起身挥手将药打翻,冲他的背影叫:“我才不吃药!谁要你假好心!”
洛歌也没生气,皱眉看她一眼,便出门离去。
柳梢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空碗与药汁,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直往下流,她慢慢地缩回被子里,将头也完全藏进去,像只藏在壳里的乌龟。
没多久,脚步声再次走近。
柳梢从被子里探出头,发现面前又放了碗新的药汁,望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柳梢撇嘴,飞快地擦干泪,又要动手。
“这是最后一碗,可祛除四海水寒气。”
手抬到半空,到底没有挥下去。
柳梢红着眼睛瞪了他半晌,哼了声,夺过药一口气喝光,然后示威性地将碗砸到地上摔碎,重新抱着被子躺下,闭眼。
须臾,额上一沉。
长睫忍不住乱颤,柳梢连忙将眼睛闭得更紧。
透着力度的触感,像是清凉舒适,又像是带着似有似无的温度,纯正的仙门真气流遍全身,将寒毒逼出体外。
纵然闭着眼,泪水依旧不停地往外涌,柳梢悄悄地咬唇,抓紧了被子。
“嗯,放弃自己的人,无人能救,”那声音似乎也温和了几分,“能明白这个道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