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笑道:“我是清北村的,跟你们清南村隔得近。这树买回去,长大了要是不我退钱—这几个钱我还是退得起的。”
张槐和周小满奇怪地问道:“你咋知道我们是清南村的哩?”
那汉子就有些不自在,看着菊花傻笑,好一会才道:“如今你们清南村可有名了,咱也常常去你们村卖猪肉、卖橡子果儿、卖野菊花啥的,认得人也多,虽然叫不上名儿,看着面熟。”
原来,他见菊花蒙着脸,想起王媒婆那个老货说清南村有个癞皮女如何如何,又说那郑家可是发了,要是谁娶了那个癞皮女可是赚了,那女娃蒙了脸也没那么丑等等,所以,便猜他们是清南村的。
菊花听说他是清北村的,便问他家是不是有很多的果树。
那汉子叹道:“哪有那么多哩,就有也没地方种哩,不过是各样都种了两棵。咱穷人家买不起吃的,我媳妇心细,在房前屋后种了这些果木,为的是让娃们嘴里有东西嚼。我家还有杏树、李子树、柿子树,还有两棵桑树哩,那桑葚就快要能吃了。不过那些树一般人家都有也不好卖,所以出了苗都扯了扔掉了。”
菊花高兴极了,便对他说这些树苗她都买了,让他回家再送几棵桑树苗给妫‘板栗树苗要是还有,也全部送来,“你等桑葚熟了的时候再去我们村,顺便带些桑葚卖把我,我喜欢吃那东西哩。”
汉子就开心地点头道:“快了,再有半个来月就能吃了,到时候我给你送去。闺女你买我这么些树,尽管放心,大叔‘不能骗你的。你要是家去问你爹,说不定他也认得清北村的刘黑子哩。反正大叔也不会搬走的,这些树等长大了,你就晓得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了。这野桃子比那家桃子还好吃哩,酸甜酸甜的。”
张槐已经认出他了,并不怀疑他的话笑着问道:“这些树苗要多少钱哩?”
那汉子就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是专门卖这个的,不过是院子里长了苗要是扯了扔掉可惜,所以才拿来卖的,你们一把都买了,就给二十文钱吧,总共十棵树。”
菊花一愣,心道实在是便宜,只怕真是如他所说,自家院子长的,不卖也是扔了。
她感叹了一番,商品流通太闭塞了哩。遂对汉子道:“我就全拿了。不过大叔要是明年你家还有,拣那树苗壮实的,帮我留些,送到清南村的郑长河家,我还要多栽些哩。”
张槐也连连点头,让他多种些种子这样出的苗就多了。他家院子还空得很哩,也要买一些。
汉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急忙叫他们放心,明年肯定还有。
于是,张槐和周小满的手上又多了好些树苗。刘小妹和菊花兴奋地议论憧憬着大片果园的风景。
再往前,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两棵大柳树,吐着浅绿新叶的柳条如金线垂落,树下摆了两张小桌子,几根小板凳,还有一只冒着热气的大桶,原来是个卖豆腐花的。
这里有段空地没盖房子,一道弯曲的石头台阶通向河底,就有媳妇们在河里洗菜、洗衣,欢声笑语不断。
不时的,河面还飘过一只小小的乌篷船,甚至能看到对岸的人家在门口晾晒衣裳,老人们坐在椅子上面对河水谈天。
菊花觉得这地方很好,能看些街景,还能看到河水,便急忙过去坐下,笑对众人道:“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请你们吃豆腐花,尽管放开肚皮吃。”
周小满“扑哧”一声笑道:“要请也该是槐子请哩,哪里能让你请。”
槐子微笑道:“我请的也算是菊花请的。你们尽管吃好了。”说着便让卖豆腐花的大娘上豆腐花。
刘小妹笑嘻嘻地对小秀道:“咱一定要多吃些,让槐子心疼。反正他如今在坊子里有工钱拿,不比咱们,是没收入的。”想着菊花选了槐子,她还是有些代哥哥吃醋。
菊花笑道:“你咋没收入哩?你们家的收入都有你一份,该让你爹跟你哥帮你发工钱。”
说着话,大娘就端上几只大碗。白色微黄的豆花上撒了几颗绿葱和一小勺酱菜,极为诱人;舀一勺入嘴,细嫩爽滑的豆花清香满口。正喝得高兴,河面上飘来一只小船,船头站着一个包着头巾的媳妇,对岸上脆声叫道:“虎子,要鱼不?”
就有一个少年光着膀子,卷着裤腿穿着草鞋,匆匆地下了台阶,从船上接过两只木桶,交了钱,搬上岸,倒入自己卖鱼的木盆里,再把桶还了回去。
周小满道:“他们这么卖鱼倒是方便,都不用上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