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寓因为夜已经很深了,我一头扎进被窝里就没起来,萧恪进来替我开了暖气才出了去。
第二天醒起来的时候,我果然睡过了……屋里遮光帘拉得好好的乌漆墨黑,可是墙上的钟告诉我已经早上九点半了……
上班要迟到了……作为一个以守时为最大美德的我,这简直是难以忍受的玷污……为什么我的闹铃没有响……我拿起手机看,发现昨晚萧恪拿过去的时候居然顺手替我关了机……
我爬起来穿好衣服,匆匆忙忙地打了个电话给经理,打算解释一下,经理却笑道:“萧芜啊?你父亲说了还是要接你回去过年,已经和我这边辞职了。”
我:“……”
萧恪打开门,和刚挂了电话的我四目相对,他沉声道:“起来就下去吃饭,吃完早饭我们回h市。”
我昨晚那一点愧疚之心已经被萧恪擅作主张给气飞了,我呛口道:“等等,你凭什么替我辞职了!”
萧恪淡淡扫了我一眼:“凭我是你监护人,凭你还未成年。”
我气得跳起来:“我不回去!”
萧恪深呼吸了一下,缓缓给我解释:“不回老宅,我陪你在我那里过年,工作不可能的,寒假也没剩下多少天了,你要好好休养,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我看你寄宿后就没好好吃过东西,我不想你因为营养不良跟不上学习进度。”
我被营养不良这个词吓了一跳,他却关了门退出去了。
我去浴室洗脸照了下镜子……似乎也不是很瘦,其实和我从前比有些相似了,只是这一次我比以前高了一些,大概,萧恪是把我和初中的时候比吧,那会儿婴儿肥还在,练跆拳道吃得多,整个人是胖一些,来读高中后跆拳道就放下了,食堂的饭菜有些吃不惯,天气又热。
也不至于到营养不良的程度,是萧恪太紧张了。
我心里酸软,其实萧恪对我真不错,正因为这样,我才那么急着想避开他。
吃完早餐,我还是被萧恪押上了车回了h市,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密闭的空间尴尬的气流,外头又天寒地冻灰扑扑白茫茫暗沉沉一点风景都没的看,我坐在副驾驶位几乎要闷死。
晚上又睡得很沉,以致于现在精神奕奕睡不着。
萧恪忽然开口:“我和你父亲,是恋人。”
我一愣,看向他,他漠然看着前方的路,并不看我:“这点想必你已经清楚了,虽然我不知道观生留下了什么东西给你。”
我默默无语,萧恪接着道:“大学的时候和他重逢,他就像你现在一样,瘦而冷漠,虽然对人也会笑,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很努力,才接近了他。”
原来他是那样看我的?可是我不觉得我很冷漠吧?主要是,我不知道和别人说什么话,同龄人的话题我总是接不上,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去哪里旅游了,父母亲管得严,打算去哪里开party,这些话题我都接不上,我是一个多么乏味无趣的人,只有萧恪不嫌我乏味,常常很专心的听我说话,他明明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却能够引导我的话题,让我不知不觉说很多话。
萧恪淡淡道:“但是真的打开了他的壁垒,他就会全新接纳,毫无保留,毫无底线,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亲手捧给我,用尽他所有的真诚来爱着我。”
我耳根微微发红,我什么都没有,说实话,两人一起的时候,都是萧恪宠着我,我似乎什么都没有做,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是我一无所有,只有一颗心,这颗心对很多人来说,却完全没有用处。
萧恪轻声道:“我最后没有珍惜他,他是一个敏感而自尊的人,我决定结婚对他已经是一种侮辱,他离开了我,我也并没有期待能得到他的谅解,只是希望他以后的生活能过得好一些——可是他没有,他把你留给了我,我愿意尽我所有能力,来完成他的交托,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感情,我的所有爱都已给了他。”
我双眼发热,不敢看他,他却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明白了吗?你从小就早熟,我不该用对孩子的思维来简单粗暴的处理你的感情问题,这是我的不对,我和你道歉,现在我将你作为一个成年人来看待,希望你能了解,我已心有所属,我之一生都已交托给你父亲,即使他已不在。我和你的定位只能是父子,我希望你也以一个成熟的男人的角度,来处理这段感情,我不能接受你,你也不会为此而自暴自弃,疏远于我,放弃这些年来我们相守的亲情。”
我久久以后才哽咽着说:“既然如此情深,为什么你要放弃他?你明明是假结婚,不是么?”
他转过脸看了我一眼,显然很意外我知道他婚姻的实情,但是他没有追问,过了很久才解释:“因为我当时还太弱小,没有办法保护他,捍卫我们不能容于世俗的爱情。”
我一愣,他继续解释:“我之地位,承袭自我的祖辈,我努力想用我自己的能力来证明自己在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下也能自立,然后婚姻自主,但是那时候我们还太年轻,我做不到。一旦我决定和他在一起,那么作为弱势的一方,他必然会受到我长辈的迁怒和报复,而我没办法保证他一点伤害都不会受到,当我的爱只能带给他伤害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权利站在他身边。你大概不明白,走上这条路,会有多少伤害出现,除了社会舆论,很多压力会让我们不堪一击,简单的说,他有可能再也没办法找到好一些的工作,声名狼藉,莫名其妙地遇到诬陷、陷害等等事情,权力可以非常轻易毁灭他的所有前程只为逼他放弃,而当他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时候,我们这段感情最终也是走向破灭。当然,除非我成为强者,无所畏惧,可是那时间太漫长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所以我们分手了,与其让他恋恋不舍,不如让他以为我真的结婚了,绝了他的希望,兴许他能更快的开展新的生活。”
我不再说话,很久以后才问了句:“那么,你也不会接受关临风了?”
萧恪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关临风只是我的好朋友,事业上的伙伴,他对同性没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