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在一旁看得鼻酸,心里低低叹气,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甄氏说着,将简秋微微拉开怀里,凝着神色问道:“当年那王八羔子家里真没有旁人了么?”
甄氏口中所说的简秋明白,说的便是当年和母亲闹出事的小厮何良。
何良为人长得确实白净,那时是掌事手里记账的小厮,原本是从偏远的北方乡下村落来进京赶考,无奈落榜,简荣越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何良,见其人颇有才学,回去的盘缠也已用尽,便是留在了简府做事,管吃喝月钱也是给的。
何良在简府一年,一年后的京考再考却依旧是落了榜,心灰意冷之下便决定来年不再科考,在简府再干一年赚个回家的盘缠。
在简府将近两年,那时母亲管着内宅的一应事务,自然是难免对账之时会与何良碰面,后来母亲得知了何良的经历,母亲从小便是熟读诗书,也是起了惜才之心,偶尔也有互相做对子谈论棋艺,每每简秋都是在场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珠胎暗结,日久生情,红杏出墙的子虚乌有之词。
事发之后,简府全府上下却是无人知道何良的祖籍究竟是具体何处,原本进京科考的学子应是有留档,却因为何良第二年没有科考,根本无从查起,那日又是父亲简荣越怒火滔天之时,却是活活将何良当场打死了,就这样事情没有了任何的余地。
简秋当时看着母亲,她依旧记得母亲那时冷漠的眼神,她不否认也不承认,当时说的一句话,那时十一岁的她并不明白,如今身死重活,简秋终于明白了。
当时母亲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挺拔着身姿站着的父亲,默然地说了一句:“走到这步田地,简荣越,你好自为之,人在做天在看!”
将当初的事情在仔细地回想了一遍,简秋颓然地摇了摇头:“并非没有,只是无从知晓其家究竟在何处。”
甄氏一手重重捶在榻板之上,恨恨道:“简荣越太心狠,当初的事一定与他相关,当初的婚事我便知道他是不愿,又怎么知道我公孙侯府就愿意了,他高攀也就罢了,就如此残忍对待我儿芳仪!”
此刻的甄氏情绪起伏极大,一旁的齐嬷嬷看着不妙,赶紧开口:“老太君,严大夫说了,您不能动大怒,当心着身子呀。”
简秋伸手在甄氏的后背替甄氏顺气,心里仍想着这事,从昨日回府之后,她便是一直在想这件事,如果说何良的祖籍如今明面上是无人知道,那么在何良任职简府的这两年与他来往频繁的人呢,往往酒酣之时情最难抑,一个独在异乡为异客,怎么会不曾提过自己的家乡。
全府无人知晓?荒谬!除非是有人可以压下此事,而一开始的陷害来自杜氏,后来的息事宁人,只怕自己那父亲简荣越也是逃不开干系的。
那么既然是杜氏陷害,一定有接头之人,谁呢?
究竟是谁呢……
猛地,简秋脑子里浮现一个人的影子,刘三子!
简秋又想起昨日在荷花池那边的假山处所听见的秘辛,刘三子在杜氏的身边做事也有三四年,算算时间,正好是那时候,这中间莫不是有所关联。
只怕这刘三子就是一个入点。
简秋正想着,就听见甄氏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你大舅舅未在京都,否则如何能容忍这般事情的发生,你外祖父当年也定是无能为力,这才气急攻心撒手而去。”
一听这话,简秋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撩帘走了进来,开口说道:“祖母,父亲不在,还有孙儿在。”
简秋顺眼看去,就见公孙子谦已经进了内屋,公孙子谦如今十六岁了,穿着一身淡青绣竹滚银丝长袍,剑眉之下一双眼熠熠生辉,如玉般俊朗的面容之上有着一股清冷的气质,唇微微抿着,已经躬身对着甄氏行礼:“祖母安康。”
下一刻便是看向简秋,淡淡说道:“秋表妹。”没有过于亲热也没有冷淡,对于公孙子谦的性子简秋是了解的,为人不苟言笑,倒是像大舅舅的性子,一如母亲也是如此。
简秋站起身福礼:“子谦表哥安康。”
甄氏的眼里划过柔和,平复了情绪,淡淡开口问道:“今日骑射场考绩,你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
“考绩场的马匹出了意外。”公孙子谦话说到这儿,看了简秋一眼:“简家三公子今日是初次骑射场考绩,临上马之际,简二公子却是亲自查看马匹,查了那马匹右腿骨裂了伤口,是不能考绩了,骑射场向来都是一人意外便是无法继续,便是终止了。”
一旁的流连一听,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心里也知道真的如小姐所说的,睿二爷与大夫人完全是不同的。
甄氏双眉一皱:“怎么又是简府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