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子,若是被世人所知,必乱世。这个念头在他的脑中盘旋不去,且越来越觉得会是如此。本以为她不过是天品,但是足足一个天师一个天士,百名地品围堵,也没有伤及她分毫。这常林唐门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五天就过了蛇窟、疯人谷,还将这两炼给弄的天翻地覆,实在胆大妄为。然,她有胆大妄为的实力。她哪里单纯简单,看她的样子,分明是早有预谋毁了这里的一切,他们这些人都被她狠狠耍了一顿。或者更该说,是她当着他们的面前挖坑,他们还觉得那不过是孩子不知所谓的玩闹,一脚就能跨过去,等他们自己往下跳了之后,才惊觉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哧。”被自己的想法给娱乐了,不由轻笑出声。司陵归雁口中发出一声低啸,狼雕黑子从天空盘旋而下,停在他的身边。“看来,爹该为难了。”不但没有拦截住她半分,还让她毁了蛇窟、疯人谷。司陵归雁翻身上了狼雕的背脊,望着下面的狼藉景色,一时想笑,一时又觉得为难恼火,闹得头脑都有些难受。他一皱眉,面上的笑意都消去不少,哼道:“这毛病到底什么消失!”狼雕展翅而起,速极风烈,吹得他面颊生疼,一个念头突然从他脑中冒出——或许,可以让她看看?这个念头可谓是可笑之极,司陵归雁也确实笑了,只是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无视掉。万毒潭入口。唐念念下达其中时,一眼就看到那如磐石一样独守口处,衣裳阑珊的男子。刀眉入鬓,眼中蕴涵万千战意,紧抿的唇瓣成一条直线,凛冽、沉着。“主子。”当看到唐念念的身影后,此人紧绷的身躯一震,面上露出软和。唐念念看了一眼,他的身上的气势更强了。“走。”转眼看向眼前的万毒潭,唐念念眼底闪动着浓浓的笑意。“主人,用摄灵珠做阵法根基,布摄灵阵,吃掉……全部吃掉~”绿绿从某种程度来说,与唐念念一样,从来不会因为这是别人的地盘就收敛。身怀药修至宝,修炼天圣药体碧泉訣的她,这弥漫无穷毒瘴的万毒潭对她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修炼场所了。虽然质地上是完全比不上司陵孤鸿的天魔毒,但是甚在所在年月积累,量上充足。这被世人恐惧的万毒潭,今日却是遇上克星了。战苍戬默默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再看她身后跟着表情无波,眼神木然的林腾,什么话也没有问。不管她对待他人如何,但是他看得出来她对待他是不错的。她不会让他无故送死,在明知他留下没有作用的情况下,却给他丹药让他先行离去,这一切足以让他看得清一些事情,更认准本心。三人一蛇就这样慢慢的走进灰色的瘴气里,身影很快的隐没不见。◆啪——玄色案几在司陵淮仁的面前应声而碎,他身躯坐在龙兽大椅上一动未动,冷沉的面色煞气逼人。虽然他并没有出手,但是在前方站着的五人都知道这案几碎裂是拜谁所赐,气氛徒然寂静得连心跳都似听得见,阴冷彻骨。在司陵淮仁压迫的目光下,司陵归雁屈身跪地,道:“事出突然,望家主恕罪。”“事出突然?恕罪?”司陵淮仁口气冰冷,沙哑枯老的声音像是尖刀从人的心坎钝钝的一刀刀擦过。司陵归雁忍住涌上喉咙的气血,抬头笑容乖巧,道:“并非孩儿办事不利,而是小嫂子实力隐藏太好,这次孩儿做了万全的准备,可惜谁也没有想到小嫂子会是天师以上的炼药师。”司陵淮仁面色沉静,没有言语。正如司陵归雁说的,虽然他在陆氏几女事件后有所怀疑,但也只是怀疑,并不相信。司陵归雁细致的眉眼笑得让人格外讨喜,继续道:“根据孩儿观察,小嫂子对炼药天赋极高,还有香丹这种古药方的手段,这次四练也是早有预谋。”司陵淮仁闻言,双目轻眯,眼底杀气一闪而逝。司陵归雁想得到,他怎么会想不到。若是早有预谋,也就是说他也被这个女子给耍了!看着司陵淮仁难看的面色,司陵归雁脑中又涌现想笑又为其苦恼那种纠结纷乱的情绪,隽俊的眉宇也轻微隆起一道皱痕,口中接着道:“此次,蛇窟和疯人谷损失重大,小嫂子已经入了万毒潭。”“损失重大?”司陵淮仁睨视着他,嗤笑一声,冷淡的口气里蕴含着深深的怒气,“蛇窟不留一蛇,蛇怪认主离去,岂是还能称之为蛇窟?疯人谷玉髓山毁去大半,魔心树不留一丝,水中入毒,损失数千人马,谷主都失了,还有何练人之效?不过五日,毁去里两练,好本事!真乃好本事!”后面的称赞或许有着恼怒,但是更多却是真心实意的赞叹。司陵淮仁眼中闪过的幽光,任谁也看不明白。司陵归雁心头一紧,眉峰的皱痕也深了一些,低头将突然涌上心头的不满隐藏下去。“雁儿。”司陵归雁心头微微一跳,已经本能的抬起头来,看着司陵淮仁,笑道:“是,爹。”司陵淮仁淡眯的眼落在他的身上,似乎能将他看透,口气相较刚刚已经恢复平日的温和,“又头痛了?”“是。”司陵归雁点头。“这几日辛苦你了。”司陵淮仁摆手,让其他人先离去,然后下了龙首大椅,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扶起来。慈父一般的摸了下他的头,温声训道:“没有按时喝药?”司陵归雁贪恋着这样的温情,闻言一笑,道:“是孩儿忘记了,这药也只治标不治本。”司陵淮仁斜睨他一眼,道:“如今发痛的次数已经少了许多,按时将药喝了,总归有一日会治好。”“劳爹担忧了。”司陵归雁应下。“如此,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唐念念的事情,爹自派其他人去处理。”“不用。”“恩?”司陵淮仁面色一冷。司陵归雁自己也是一怔,只是这话已经说出,再收回未免就有些说不清了。当即一笑,道:“这事是爹交给孩儿的,孩儿定会做好,怎容得他人抢了去。”司陵淮仁看着他沉默了一会,那目光让司陵归雁心头剧跳,有种想要将所有心思都掏空在他的面前的冲动。一会后,司陵淮仁收回目光,道:“唐念念实力神秘,你不是对手。不过你要为父分忧,为父自然不会拂了你的意,你就随他们一起行动。”“……孩儿明白。”司陵归雁垂下眼应下。出了殿门,明月当空。司陵归雁一步步往自身住处走去,心中纷乱一团,虽面上笑容不变,那眼里早就漆黑莫测。奇怪。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烦躁焦虑弄的头痛欲裂,有种连自己都掌握不了自己的无力。从小到大,这种病症都没有真的药到病除过,喝那药有何作用!回到居所,司陵归雁入浴换了衣裳,就见一名素衣女子端着汤碗进来,屈膝道:“归雁少爷,药来了。”司陵归雁盯着汤碗,伸手接过,“下去吧。”女子听话离去。“……”这药……司陵归雁屏息,皱眉看着,越看越有种将之重重摔着地面上的暴躁冲动。可是,他没有这样做。松开呼吸,刚嗅到一阵药香,全身通畅,那种头痛也顿消。头痛消了,他面上也自然有了平日的笑意,看着黑色的汤药。仰头,喝了下去。“呼……”身体头脑传来的舒适都让司陵归雁不由的喘出一声惬意的口申吟。转身放下药碗,躺上了床榻,他静静闭上眼,连睡时面上都流露着笑意,这笑比较睁眼时更多了份柔和,少了份邪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