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舰队靠近重庆的时候,在重庆周围收购废品、销售烟草和肉干的川西商人也和叙州、綦江的同秀才一样,站在江岸上向舰队热情地挥舞着手臂,高呼着支持自己的军队。
“令人感动的场面,守法的绅士在全世界都是国家的中流砥柱。”见到这个场面后,英国商人又评价道。那个已经能用汉语交流的商人,虽然这不是他的母语而且还有些生硬,但邓名已经能从中感到风趣之处。如果不是他们自己骄傲的说明,邓名真的很难把杀人不眨眼的海盗、罪恶的黑奴贩子还有本国渔民的绑匪和这两个英国绅士联系起来。
除了这些川西同秀才以外,还有大批重庆清军士兵在岸边迎接明军的舰队。宋梁也是其中一员。上面交代过务必要给过路的邓名留下好印象,因为谁都看得出来邓名这次是急眼了,要是在这个时候触邓名的霉头,那绝对是活得不耐烦了。
因此高明瞻等人就让大批清军在嘉陵江岸上欢迎大明保国公莅临重庆视察,等他开开心心地走人时,就载歌载舞地欢送他去武昌。现在重庆只有军队没有百姓,所以没有处理地方政务的文官体系,李国英回北京述职去了,高明瞻作为监督武将的四川巡抚,组织起欢迎、欢送会来是肆无忌惮。
唯一能制衡高明瞻的可能就是驻防八旗和孙思克、袁佳文弼几个人了。可现在大伙儿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但一起做翡翠买卖,而且重庆城破谁也别想活命,所以驻防八旗和孙思克不会阻扰高明瞻,只是跟着他一起出谋划策,要讨邓名欢心。
当明军的舰队从重庆城旁驶过时,邓名远远就看到一片五颜六色的旗帜,陕西绿营和山西绿营,还有驻防八旗、汉八旗的章京、牛录一个不落都来了。高明瞻在这帮人的簇拥中,打起了好大一张横幅:
“大清四川巡抚高明瞻,恭祝大明保国公所向披靡、得胜归来。”
后面还有无数类似祝辞的横幅,书写着“大清四川总兵”、“前锋营都统”、“汉八旗副都统”这些官衔。
“稍停片刻,我去给他们讲讲话。”邓名见状就下令停船稍等。
旗舰靠在岸边后,高明瞻等人就来登船拜见大明保国公。
邓名首先对他们踊跃购买大明战争公债的行为表示赞赏。
“远亲不如近邻嘛。”高明瞻不敢居功,点头哈腰地说道:“国公手里有点紧,下官们怎么敢不帮衬一下呢?最近半年来,我们不也一直是国公在照顾么?”
邓名对这个表态很满意,又和蔼地问到工业银行在推销债券的时候态度如何,有没有强买强卖的现象出现。听到这句问话后,袁佳文弼精神一振就要上前喊冤,却被眼疾手快的孙思克一脚踢倒在地。
“怎么了?”邓名听到动静,目光扫了过来。
“平常很少上船,不习惯,水面上晃悠,没站稳。”孙思克呲着牙朝着邓名拼命地笑,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上了。
“国公这是哪里话?”高明瞻马上把邓名的注意力引过去,他拍着胸脯保证重庆清军购买大明的战争公债都是心甘情愿的,完全是出于知恩图报的一片至诚。
驻防八旗的统领更大发豪言壮语:“其实我们手里还有差不多十万两白银,只恨国公的债券太少,不然我们还真想再多买一些。”
本来大家都笑眯眯地听着,但满洲太君此言一出,不少人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连高明瞻都脸色发白。
“哦?”邓名微笑着,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缓缓扫过。
邓名目光到处,大家又纷纷呲牙咧嘴,向保国公献上谀笑,高明瞻也竭力隐藏不安,大声附合道:“正是,正是,下官们还有白银十万两,如果国公还有公债的话,我们还是要买的——借钱给国公,既帮了国公的忙,还有利息赚,这不正是国公倡导的双赢吗?”
“多谢,多谢。”邓名向他们拱拱手:“不过你们手里也不能不留些钱啊,不然翡翠的生意周转起来也是麻烦。”
会客到此结束,邓名请他们在船上用顿便饭,让坐了几天船的明军士兵也分批到岸上溜达一会儿,等邓名送客人们回城后再登船继续征途。
“川军的弟兄们,来吃碗面条吧?”
宋梁的周围,不少重庆清军又摆起了他们的小摊子,想做点小生意。
还有几个大汉耍起了把式,给上岸小憩的明军士兵解闷。靠着一身出神入化的杂技引来阵阵喝彩后,这些清军士兵向明军士兵抱拳行礼:“诸位弟兄,有钱捧个钱场、有人捧个人场。”
看到明军士兵真有人掏出欠条,宋梁也心中一热,脱去上衣,露出身上的锦绣来。随着他舞动双臂,刺青的猛兽好像都活过来了一般,引起了阵阵喊好声。
虽然是老资格的战兵,但上司发给宋梁的军饷有一半是用四川的战争公债抵的。而且长官说以后还会照此办理,一直要等到邓名得胜归来赎买债券的时候,才能恢复用白银发饷。那时候士兵手里的债券也可以变现。看着手里的债券,宋梁等人也只能盼着邓名狠狠地发一笔财,然后回来赎买他的债券了。不过这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用债券发饷时长官没有像发白银那样克扣,就是辅兵也拿到了他们的一份——以前辅兵的军饷七折八扣就差不多没了,但这次从将领到军官都对债券兴趣不大,所以基本足额发给了。也就是战兵一半白银、一半债券,辅兵两成白银、八成债券的区别。
“一定要打赢啊。”
“谁不服就狠狠地揍他,不交银子就烧他房子!”
明军休息完毕,登船准备出发的时候,重庆清军还恋恋不舍地在岸上用力地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