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嬷嬷端着茶点进来,欲言又止:“老夫人……”
萧老夫人抬手揉了揉额角:“外间太亮,把门掩上吧。”
“是……”江嬷嬷动作极轻地掩上门,把茶点放到案几上,“宫中传来消息,相爷他……”
她眼眶一红,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只端起茶盏送到老夫人手里:“您枯坐一宿,喝些姜茶暖暖身子吧?总归郡公曾在您膝下长大,与您还是有些情分的,想必不会做的太绝。”
姜茶捧在掌心,萧老夫人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她低头啜饮一口:“什么郡公,他如今,乃是宁王了。”
江嬷嬷沉默。
萧老夫人又道:“我早该知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身世那件事,纵使做得再隐蔽,也还是会传出风声。从一开始就不该选择那种手段来报仇,萧家也是堂堂正正的名门世家,不该用那种龌龊手段的……”
她老眼浑浊,眼中藏着的情绪复杂至极,不知是懊悔,还是愧疚。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江嬷嬷叹息,“如今相爷还在宫中,听闻天子宽仁,未曾下令诛杀相爷,只是判处了褫夺官爵、监禁终身的惩罚,算是轻的了。几房郎君闹得厉害,说是要找宁王算账报仇,奴婢让老管事一一安抚了下去。奴婢想着,等相爷回府,好好为他接风洗尘,再徐徐图谋以后的事。无论怎样,日子总是要继续过的。”
她恭敬地退了出去。
萧老夫人慢慢站起身。
她望向墙壁上那副陈旧的山河图,盯了良久,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找萧衡算账报仇?
她不止隐瞒玄策的身世,她还给阿难送去了那么多避子药。
她如今,哪里有脸提算账报仇?
萧家,终是欠了玄策的。
萧允还在宫中,就监禁在御花园一座偏僻的抱厦里,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被禁卫军护送回萧府。
他孤零零坐在屏风后,身体佝偻许多,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几乎一夜之间白了头。
正如老松枯坐之际,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抱厦里。
萧野摘下蒙面的黑巾,安静地注视他:“我该唤你阿父,还是该唤你相爷?”
一贯温润内敛的郎君,腰间佩剑,眼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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