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作为混迹黑市多年满口假话的三流外科医生,田步乐自然懂得察颜观色的道理。他和少原君一边饮酒作乐,一边捡一些恭维的话说给少原君听。少原君听后很是高兴,已经完全把田步乐当作了自己人。
从天香楼出来后,田步乐和少原君“依依惜别”,好容易你一礼我一礼地互相告辞,田步乐这才顿了顿,和红娘子又叮咛了几句,方才带着手下门客往质子府方向散步离去。
此时已经是月满高楼,清辉满地。还未到宵禁的时间,大街上还有着不少闲逛的人,田步乐正悠闲的在街上逛着,他现在的心情很是不错,今天不仅赢得了美人的芳心,还收获了少原君这个“冤大头”,以后在邯郸暂时不会过的太惨。至于日后会不会被信陵君这个正主拆穿,就不在他现在的考量范围之内了。
忽然,街上的一个人惊呼一声,众人齐齐抬头望向街道最高的一处高楼紫金阁上面。紫金阁的阁楼顶上正立着一道清癯的人影,只见他一袭白衣,乌黑的头发肆意地披散在他宽壮的肩膊处,鼻钩如鹰,双目深陷,予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他垂在两侧的手比一般人长了少许,面肤手肤均晶莹如白雪,无论相貌体型都是田步乐生平罕见的。他的眼神漯邃难测,专注而笃定,好像从不需眨眼睛的样子。黑发白肤,强烈的对比,使他似是地狱里的战神,忽然破土来到人间。长身直立,白衣如雪,如亘古以来就屹立在那里的雕塑一般。
有一种人,已接近神的境界。因为他已无情。
有一种剑法,是没有人能够看得到的。因为曾经有幸亲眼目睹的人都已入土。
有一种寂寞,是无法描述的。因为它源自灵魂深处。
“西门吹雪?”
田步乐情不自禁的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白晨疑惑道:“西门吹雪?这是谁?公子怎么连咱们齐国的稷下剑圣忘忧先生曹秋道都不认识了?”
“稷下剑圣曹秋道?”
田步乐觉得战国时代的人“外号”可真够长的,用力的甩了甩头,这才问道:“曹秋道怎么会到这里?”
石浪笑道:“公子有所不知,今天是剑圣曹秋道和降龙柳宗海决战的日子。三年前,曹秋道和降龙柳宗海为争夺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在邯郸城大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为免两败俱伤。于是约定三年后在邯郸紫金阁一决胜负。”
“决斗?这种游戏真是太刺激了。要是曹秋道胜了,那他的头衔又多了一个天下第一高手,“天下第一高手稷下剑圣忘忧先生曹秋道”,想想都让人头疼。不过现在还是赶紧找个雅座,一边吃着茴香豆,一边观看这绝世之战吧。”
田步乐在现代哪会遇到这种事情,兴奋的带着手下来到紫金阁近处的一处酒楼,结果发现座位已经全都满了。连酒楼的屋顶上也沾满了人,也不顾忌自身的安全,看来围观果然是国人的天性。眼见酒楼人满为患,田步乐正准备下楼,另寻他处,一个洪亮的声音叫住了他。
“田公子,若不嫌弃,可来此座一叙。”
田步乐回过头一看,一名雄伟如山,脸带紫金,眼若铜铃,骨骼粗壮的豪汉正坐在靠窗的一个八仙桌旁,他的周围站着十余名高大威武的武士。想了有一两息功夫才搜寻到前任对此人的印象,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眼前这位壮汉就是当今赵王跟前的红人乌家少主乌应元。
“恭敬不如从命!”
田步乐走到乌应元身前,也不客气,坐在了他的对面。乌应元很有深意的望了田步乐一眼,让周围的人隔开了一个圆圈,将众人挡在了圆圈外围,突然道:“我以为你会撑不过三天,没想到你竟然活到了现在。”
田步乐一惊,道:“何出此言?”田步乐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他的前身按道理来说年轻力壮,为何突然会脱阳而死,而且还是刚刚出了质子府没多久。
乌应元用只有田步乐和他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因为赵国有个人想要杀你!”
“谁?”
田步乐问道。
“赵国最善于用药的人,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乌应元淡淡一笑,道。
田步乐瞧着乌应元那皮笑肉不笑的面色,立刻明白过来他所指的那位应当便是乌家堡的死对头巨鹿侯赵穆了。除了赵穆,恐怕赵国还没有人有胆量不顾大局到要陷害他国质子的地步。以乌家现在与巨鹿侯府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态势,乌应元“好心好意”告诉自己也在情理之中。田步乐立刻郑重道:“多谢乌少主提醒,改日步乐一定登门拜访。”
乌应元其实等的就是田步乐这句话,拉拢田步乐这个齐国质子只是他刚才兴之所至的一步妙棋,具体这步棋能不能发挥作用,就得看田步乐自己的能耐和齐国的反映了。而另一边田步乐如此轻易地顺着乌应元的话就坡下驴拉关系,自然也有着他的考虑,现在他势单力孤,在这群狼环步的赵国邯郸,关系网织的越大,后台背景越多,消息来源也就越广,性命也就会越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