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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柔柔地照入了镇南王府的东厢房,门外一声轻微而熟悉的“有劳”惊破了房中佳人清熟的梦境。
“你家主子大清早可就走了,还剩下这个,说是已经作好了安排,尽快打点好,可别让我镇南王府替你养人——”软软濡濡的声音带着的是娇滴滴的川蜀调子,口气虽然刁蛮,却拖长了音调,十分魅惑,是尚毓尘的声音。
“多谢郡主,属下知道了。”熟悉而年轻的男声传来,也不知带了多少无奈。
“知道了就好,昨儿个是本郡主的新婚之夜,被你家主子折腾了一夜没怎么睡,大清早叮叮当当的又把我闹醒佬,好,你们慢慢唠,我回去困瞌睡去——”尚毓尘媚眼一挑,也不管这话中有几重歧义,也不管听者脸色变得有多么花样频出,撂下了要说的话,便轻盈窈窕、袅袅娜娜地回自己的天香阁去了。
这是镇南王府招郎入赘的第二天上午。
东厢阁里的女客已经到了门口,径直打开了门,待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还是不由得一怔:“你怎么来这里了?”
田谦仍是一副大咧咧的模样,边说边跨进了东厢阁:“爱笙姐,好久不见,你是越发的楚楚动人了啊——是师妹托手下传信,叫我过来的。”
爱笙颇为不信地追问了一句:“什么?”
田谦心中暗暗苦笑,上前几步,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下,然后转身将怀中信函交给爱笙道:“她说,你若想帮她,只要把智彦那块战场为她辟好便可,大可不必在她身侧浪费光阴。”
爱笙愣了一阵,才算想通其中关节,咬唇气闷了一阵,边拆开信函边闷声道:“她既如此安排,为何……为何不亲自对我说……”
田谦叹气:“我……也不知……大概是她太忙了吧。”大概,不先斩后奏也就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爱笙看过了信,轻轻皱了皱眉头:“你是什么时候收到她的口信的?”
“一个月前。”田谦答着,偷偷瞄了一眼爱笙的表情。
“一个月……”爱笙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丝难过,“她早就知道我一定会过来……”
田谦没有说话,暗暗叹了口气。
“她到底,到底是不肯信我……”爱笙脸色稍沉,眼光便暗淡了下来。
“好啦,爱笙姐不要多想了,师妹只是担心你,才让我接你回去的。”田谦宽慰道,“你也知道她做事向来有板有眼,却是孩子心性,若是毁了计划,没能照预想中行棋,又要不开心了。”
爱笙轻轻点了点头,让田谦出了房间,自己留在房里换了便于赶路的衣裳。白皙的手指系紧了胸口的缎带,不经意间碰着了前夜才戴在身上的冰冰凉凉的玉笙。
她缓缓低下头,拈起玉笙,轻轻咬了咬嘴唇,又松开手,小心地将它藏在了衣襟里面。
她收拾好东西随着田谦由幽兰引着到了镇南府外,二人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肚子,坐下的骏马便嘶鸣一声向前奔去。
正心诚意,走错了第一步,从此以后,便是陪她走得再长再远,也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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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棉长袍的男子眯眼看了会儿,便笑出了声:“杨公子与楚某,好像还真是有缘啊。”
枫灵拱了拱手,淡然笑道:“请楚先生带杨某进寨吧。”桃花寨的路她是走过的,奇门阵法她也不是不懂,只是架不住这机关天天变换,她在山下徘徊了半日,觉得上山之路确实险恶,便到了山阴的有间客栈,本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见到昏头昏脑的艾老大,却正逢着了旧识。
楚生与她投契,便答应了。二人一前一后,缘径上山。
途中,楚生几次回头打量枫灵面容和身形,始终似笑非笑。枫灵有些莫名,但不知就里,也不好直接问,便找了个由头寒暄起来:“楚先生最近可有写什么地方志?”
楚生笑道:“我三天前才回到峨眉山上,正打算动笔。”
枫灵好奇问道:“哦?楚先生是去哪里了?”
楚生故弄玄虚道:“呵,一个有趣的地方。”
枫灵与他谈笑:“楚先生去的地方大多有趣。”
楚生笑得很是叫人多想:“嗯,这次,我去的是,东瀛。”
“哦……那边战况如何……”枫灵佯装漠不关心地向别处瞥去。
楚生也装作没看出她的刻意,叙叙道:“打得不容易,南国死伤不少,便是将帅也难得平安。”
枫灵脚步一滞,悄悄扶住了旁边的山石,刻意压着情绪和声道:“哦,打得还真是艰辛,除了太子窦怀之前中了一箭,还有其他将帅受伤么?”